北平城的秋天,最有味儿。不是香山红叶那种雅人的味儿,是裹着尘土、煤烟、熟食摊子上混着苍蝇嗡嗡声的油哈气,再和上各家铺户门口泼出的涮锅水、骡马市的牲口味儿,拧成一股粗粝又鲜活的生命力,扑面而来。这气息钻进行人的鼻腔,也钻进大傻杨那身油光锃亮、几乎能站起来的破大褂里。他正杵在裕泰茶馆门口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下,眯缝着眼,像一头在太阳底下打盹的老猫,可那眼角余光,却比猫还警醒,扫视着每一个进出茶馆的身影。
他的手里,照例是那副磨得油光水滑的竹板,还有那只标志性的、豁了个大口子的粗瓷破碗。这碗,跟他的人一样,看着就带着故事。碗身是劣质的土黄,釉色不均,裂纹像蛛网般爬开,那道豁口尤其触目惊心,边缘锋利,像是被什么硬物狠狠磕碰过,又或是某次急怒攻心时摔的。可它就那么被大傻杨宝贝似的捧着,指肚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那粗糙的缺口,仿佛那不是缺陷,而是个能给他传递灵气的宝贝疙瘩。
“嘚啷嘚啷锵,嘚啷嘚啷锵……”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