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月二德坐本命”辨——元妃“原型”生辰考补证

作者：周文康
《红楼梦》第八十六回有一节述及元妃生年月只时，曰：

前几年正月，外省荐了一个算命的，说是很准。那老太太叫人将元妃八字夹在丫头们八字里头，送出去叫他推算。他独说这正月初一日生日的那位姑娘只怕时辰错了，不然真是个贵人，也不能在这府中。老爷和众人说，不管他错不错，照八字算去。那先生便说，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内有伤官致财，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这就是家里养不住的，也不见什么好。这日子是乙卯，初春木旺，虽是比肩，那里知道愈比愈好，就象那个好木料，愈经斫削，才成大器。独喜得时上什么辛金为贵，什么巳中正官禄马独旺，这叫做飞天禄马格。又说什么日禄归时，贵重得很，天月二德坐本命，贵受椒房之宠。这位姑娘若是时辰准了，定是一位主子娘娘。……可惜荣华不久，只怕遇着寅年卯月，这就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譬如好木，太要做玲珑剔透，木质就不坚了。（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2月第1版，1236一1237页。）

其中涉及不少算命家专用术语，以往注本对此均不予注释，惟近年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新出程甲本校注本（以下简称“校注本，,）有注，然似欠允当（下详）。拙作《〈红楼梦〉后四十回非后人续作的内证及其作者生年月日考辨》，虽提出元妃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乃作者由其姑母之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改制而成，亦未就以上引文作详细解释和论证，只是指出两者生年月日时之四地支俱同，愚意似不必喋喋矣。文章于《红楼梦学刊》1990年第3期刊出后，即承友见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5月出版上海方红楼梦学会、上海师范大学文学研究所编《红楼梦鉴赏辞典》（以下简作《辞典》）及上海人民出版社1933年5月出版洪丕漠、姜玉珍著《中国古代算命术》（以下简作《算命术》），均谓上引《红楼梦》所云“天月二德坐本命”当指“归禄坐二德”，解释元妃八字亦似与拙文结论不合。为此，笔者细读两书及《红楼梦》再三，发现此中正透露元妃“原型”生辰及《红楼梦》后四十回与前八十回同出一人手笔之确证，故撰是篇试为之补证。

古人排八字算命的基础是干支、阴阳、五行及其相互关系。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谓十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日十二地支，干支相配成六十甲子循环，我国殷商即以此纪日，后世又先后用以纪年纪月纪时，遂有纪年月日时干支凡八字。阴阳、五行是中国古代哲学的两大概念，夫地万物无不有阴阳之分，具五行之属。就干支两者相对而言，天干为阳，地支为阴，就干支自身而分，干支序数奇为阳，偶为阴，即：十天干中甲、丙、戊、庚、壬为阳，乙、丁、己、辛、癸为阴，十二地支中子、寅、辰、午、申、戌为阳，丑、卯、已、未、酉、亥为阴。干支与五行的对应关系为：甲乙属木、丙丁属火、戊己属土、庚辛属金、壬癸属水，又，寅卯辰属木、巳午未属火、申酉戌属金，亥子丑属水。五行与四时五方相对应为：木，东、春，火，南、夏；金，西、秋；水，北、冬；月、六月季夏未月、九月季秋戌月土，中、四个季月（即三月季春辰、十二月季冬丑月），故辰、未、戌、孔又属土，五行之间相生相克（胜）关系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生水、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由此，干支之间亦构成所谓同性异性相生相克诸关系，如：甲（阳木）金此与丙（阳火）为同性相生，辛（阴金）与壬（阳水）为异性相生，而酉壬（阳水）与午（阳火）则为同性相（阴金）与甲（阳木）为异性相克，壬（阳水）与午（阳火）则为同性怕克，它如寅（阳木）与卯（阴木）为同类异性、寅（阳木）与甲（阳木）为同类同性等等：可类推。这些被用于据人出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算命．又披赋予种种寓意，产生各自的专用名词术语，并逐渐发展为一套套完整的“理论”和体系，形成算命家的不同“门户”、“流派”。在算命家看来，不但有生克之分（主凶吉命运）、阴阳之别（影响其程度），而且即使同为异性相克或同性相生，彼生（或克）我与我生（或克）彼亦截然不同。干支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构成以下关系我生彼。同性为食神，如我甲（阳木）彼丙、午（阳火）；异性为伤官，如我乙（阴木）彼丙、午。

彼生我。同性为偏印，如我丙（阳火）彼甲、寅（阳木）；异性为正印，如我丁（阴火）彼甲、寅。

我克彼。同性为偏财，如我戊（阳土）彼壬、子（阳水），异性为正财，如我己（阴土）彼壬、子。

彼克我。同性为偏官，如我庚（阳金）彼丙、午（阳火），异性为正官，如我辛（阴金）彼丙、午。

同类。同性为比肩，如我壬（阳水）彼壬、子（阳水）；异性为劫财，如我癸（阴水）彼壬、子。（参见《算命术》59一60页）

因此，八字中以何为主（我）、为推算之基点，即以何为“本命”，是必须首先确定的。而这一点，不同历史时期不同流派之命家恰所取不一。校注本日：“本命，指人生年的干支。”引《福惠全书•筮仕部》云：“干支喜与本命行年相生，忌相中克。”(1389页）不为无据；

《辞典》曰：“日干为本命。”(478页）亦不为错；《算命术》有云：“五行论命过去有以年柱为主，结合其他三柱进行推论的；也有以日柱为主，结合其他三往进行推论的，但以日柱为主，结合其他三住五行进行推论的算法最具权威。”(58页)所谓“年柱”、“日柱”即年．日之天干地支．月、时于支渭“月庄”、“时柱”，八字几四柱。《算命术》之说软周密，①那么，《红楼梦》第八十六回所述算命家言究系以何为“本命”？这是首先必须辨明的。

且看“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内有伤官败财，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一语。诚如前述，甲为阳木、申为阳金、丙为阳火、寅为阳木；若以生年干支甲申为本命，我甲彼丙为食神，我甲彼寅为比肩，我申彼丙为偏官，我申彼寅为偏财，即生年干支甲申两者之间无论以何为主，亦只能构成同性彼克我、我克彼，即偏官、偏财，均与“伤宫败财”、“正官”无涉（“禄马”详下），则“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内有伤官败财，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云云岂非凿空？校注本以“甲遇辛，谓之‘正官’。”(1388页）固不错，然“辛”已出“甲申”、“丙寅”四字，显与上文不合。倘以生日干支为本命推论“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因乙、卯两字同属阴木，生阳火丙均为“伤官”，与阳木甲、寅属同类异性均为“劫财”（即败财），为阳金申所克均为“正官”。可见“伤官败财”、“正官”云云，于此以日干或日干支为本命均可落实。因“禄马”无论本命，则其非以生年千支为本命，殆无疑义矣。所谓“禄马”，指禄和骚马。《渊海子平》日：“甲禄在寅，乙禄在卯，丙、戊禄在巳，丁、己禄在午，庚禄在申，辛禄在酉，壬禄在亥，癸禄在子。”命中有“禄”,若非犯冲、入空亡，主吉，可一生衣禄不愁。有“驿马”则可凶可吉，或升腾飞跃，或奔波劳累；若与禄处同一地文，则主吉。见《身命赋》、《造微论》等。命中有驿马为：“寅午戌见申，巳酉丑见亥，申子辰见寅，亥卯未见巳。”（参见《算命术》73页）甲申年之“申”，遇丙寅月之“寅”，日“申字内有驿马”可也，而禄则在丙寅月之寅（甲禄在寅），不得言“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辞典》以甲禄、申马同在寅为解以79页）,亦不合，讹述拙作《考辫》曾考证出元妃之生业月日时干支八字实由其原型、作者姑母之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改制而成，后者为壬申年、庚寅月、丁卯日、乙巳时，姑以此推论一试：以日千支丁卯为本命，壬申年之阳金申克丁卯日之阴木卯，为“正官”，“庚禄在申”，庚寅月之庚，其禄正在壬申年之“申”；丙寅月之寅，见壬申年之申则有驿马，禄、马同处一地支“申”-——“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竟然丝毫不爽！岂非又一偶然巧合？！

再看此位命家之言：“这日子是乙卯，初春木旺，虽是比肩，那里知道愈必愈好……”本命乙、卯同属阴木，同类比性为比肩；元春生于正月初一，时当初春，按命贾四时五行旺相之说，春天为木旺、火相、水休、金囚、土死，故云，元妃生年天干为木、月支为木、日干支比肩为木，木气太盛，本命过强，但适逢初春木旺得以转化为“愈比愈好”，此公所云可谓熟谙命理，深得此中三味。又，“独喜得时上什么辛金为贵，什么巳中正官禄马独旺，这叫做飞天禄马格。”“辛金为贵”句，校注本、《辞典》无说，《算命术》云：“命书上指出，辛见寅为天乙贵人，贵重得很，现在时干与月支配合，就应了这命，如果这种配合在日柱和年、月、时之间，那就更好了。”（174页）然该书第70页有明文曰："天乙贵人星的看法以日柱的天干为主，结合其他三柱地支观察，方法是：甲戊庚见丑未，乙己见子申，丙丁见亥酉，主癸见巳卯，辛见寅午。”是却以“时干和月支配合”为说，似有强为之解之嫌。其实，元妃生辰八字中之日柱天干乙见年柱地支今恰恰应了“天乙贵人”之命，与“辛金为贵”则无涉。时干阴金辛克本命日干支阴木乙卯为偏宫，并不太吉利（参见《算命术》62页）,说不上“为贵”，更无“独喜得”可言。作者何以在以本命论年月干支“甲申”、“丙寅”时，称“推申字内有正官禄马”而不实，却无视“申”字内有“天乙贵人”略而不提，且云“也不见什么好”，河于此又空谈“独喜得时上什么辛金为贵”是疏态抑或琉于此道？姑暂且存疑，容下文解惑。“己中犯官”，指时支“已”中所含庚金（参见《算命术》76页），为日干阴木乙之“正官”;“乙禄在卯”，日支卯异马在巳。日干禄在年支曰岁禄，在月支曰建禄，在日支曰坐禄，在时支曰归禄。此日干乙禄在日支卯，然因日支卯驿马在时支巳，故日干之禄随日支驿马后动而在时支，下文云“日禄归时”即此。又“丙、戊禄在巳”，则月干丙之禄亦在时支巳，故云是“巳中正官、禄马独旺”。至于“飞天禄马格”，《喜忌篇》有云:“若逢伤官月建，如凶处未必凶，内有倒禄飞冲。”元妃生日干支乙卯，乙为阴木，其正官，然月干丙火能克庚金，月建伤本命正官曰“伤官月建”。日干乙得丙火，既“逢伤官月建”，又处初春寅木之月，又处初春寅木之月，日支卯木便可冲出辛时所含申金，“倒禄飞冲”，成“飞天禄马格”（参见《辞典》480页、《算命术》174页）既图冲出辛时所含申金而逢凶化吉，又何“辛金为贵”之有〉可见其故遗破绽，用心良苦。

最重要的是，据以论元春之命“贵受椒房之宠”者，乃“天月二德坐本命”。《辞典》有关条目撰稿人和《算命术》作者，对所谓“天月二德”本一清二楚：“原是星占术中的两个丛辰（《辞典》479）、天德“也称‘天德贵人星”《算命术》68页）。用于算命的推算方法亦各列表一目了然。“月德”两书无异，均只限于出生之月地支与出生之日天干相结合，且对应关系两书同；惟所据有自而“天德”略有不同，《辞典》以八卦天干结合定位，共中八天干各一日，当四维之卦乾、跟、巽、坤各兼领两日地支，《算命术》则兼日、时干支而多一组对应关系。寅月所生，“月德”为生于丙日者，“天德”，《辞典》作生于丁日者（479页），《算命术》所示则生于壬、丁一两日或壬、丁两时皆可（68页）。尽管如此，惜乎元妃生于丙寅月乙卯日辛巳时，仍与“天月二德”均风马牛不相及。于是不约而同，《算命术》曰：“‘天月二德坐本命’和命书里排定的天德、月德有所出入，看来当是指的‘归禄逢二德’了。”何谓“归碌逢二”，则朱予解释（174页）。《辞典》则云；“《红楼梦》中的‘天月二德’与一般说法不同，当是指‘归禄逢二德’。即在甲申、丙寅、乙卯、辛巳八字中，乙禄在卯，卯禄归巳（按：实为卯马在巳——弓！者），这叫‘归禄’；而甲禄在寅、申马在寅，这叫‘天月合德’；再加上丙寅的禄又在巳，这就是‘天月二德坐本命’了。”姑不论某禄在某云云前文已各有解，何以饶舌如斯；亦不究“这叫‘天月合德’”，“这就是……”种种何所依据，君不见是命家开宗明义曰：“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内有伤官败财，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也不见什么好。”《辞典》也已将其年干支甲、申的禄、马同在月支寅强解作“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之“禄马”，何以至此又成了什么“天月合德”？且连同“丙寅的禄又在巳”又与“本命”何涉？与该条目前云“‘坐本命’指天德、月德所在的星官正是本命所属的官”（以上均见页479一页480），岂非自相抵牾？又是否与该《辞典》478页所云“旧干为本命”相一致？真是矛盾重重，越说越糊涂。其实，理解《红楼梦》论元春“天月二德坐本命，贵受椒房之宠”一语并不难。按命理，《算命术》第91页说得明明白白：“正月逢寅，生于丁日，这是天德星照命，主人大吉，如果再兼卯支，那就更好了。”答案即在笔者考证所得元妃原型之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壬申年、庚寅月、丁卯日、乙巳时。即不但恰恰生于寅月丁日，而且确乎其日“再兼卯支”！注意：此方为“坐本命”——皆落实在所生之日干支上，正与前文所云均以生日干支为本命相一致。何等精于命理的作者论元妃之命，凡于书中无着落处，竟无不与笔者考证结果若合符契，难道又是一个个偶然巧合吗？作者故意不提元妃八字中实有的“天乙贵人”之吉星，以断其由此“贵受椒房之宠”一途，却以贾府长女命中所无之“天月二德坐本命”尊其为“主子娘娘”（贵妃）。所以然者何？盖元纪原型非生于寅月乙日，云“天乙贵人星”直照。实乃“君滩岁（申年）之孟师（寅月）兮，惟丁卯吾以降”，应“天德坐本命”，贵为平郡王王妃。《红楼梦》虽自称“真事隐妇去，实为“真事隐”伏其中，故作者留此破绽也。是为曹公之惯技，拙作《考辨》已多有披露，本文前云“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等亦莫不如此。笔者于《考辨》结尾处有云：“假假真真，真真假假，这才是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唯其有假，方知寓真；正因其真，不能不假。认‘假’作‘真’固迁，视‘有’为‘无’则愚，诚不可不辨也！”是书中似‘错’者，往往恰为作者故意泄漏“天机”处，望读者诸君切勿失之交臂！②校注本之失在误认生年干支为本命③，故“全盘皆输”心恕不一一辨正）；《辞典》、《算命术》则因“山重水复疑无路”，遂着眼于“二德”另辟蹊径，乃不免南辕北辙，终致捐弃本命而成无根之谈，诚为可惜！其实“天月二德坐本命”句，与时人曰“美金日元两币可买商品房”句式无异，乃意为天德、月德无论何者“坐本命”均可“贵受椒房之宠”，只是论命“天德”更贵些罢了，并非只有生于未月甲日兼得“天月二德”者方可，是毋庸置疑。④余下尚有“只怕遇着寅年卯月，这就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寅年之寅、卯月之卯；与元妃生日乙卯，前者为劫财，后者为比肩，加上所生年月甲申之甲、丙寅之寅，与生日干支乙卯均为劫财．乙卯自为比肩，确乎“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然作者似犹嫌不足，偏偏还要让元妃遇上一“甲寅年”，又平添二“劫”。而元妃虽涯过了甲寅年卯月，却最终未逃脱翌年（乙卯年）寅月（见第九十五回）——丝毫不比甲寅年卯月“比劫”逊色！因此，是“甲寅年”之“甲”，断非什么传钞致讹。笔者于《考辨》中，曾据清《时宪历》推得书中元妃薨前一日“十二月十八日立春”当在康熙六十年辛丑，立春后属下年壬寅，其所以顺延一纪作“甲寅”，为此“比劫”之说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最后；姑以笔者考证所得元纪“原型”―曹寅长女、曹顒胞姐、雪芹姑母、平郡王纳尔苏妃曹佳氏的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复核《红楼梦》第八十六回所述元妃之命。壬申年庚寅月丁卯日乙巳时八字，以丁卯为本命，月支阳木寅与日支阴木卯，同类异性为败财；“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完全吻合，已如前述，年月干支中“伤官”无着。时干阴木乙与日支阴木卯，同类同性为比肩，合于“初春木旺，虽是比肩……”之说。元妃、曹佳氏八字中均五行缺土，曹佳氏且缺金，两者元春“独喜得时上什么辛金为贵”，所谓“贵”于命理无解（见前），抑或物稀为贵（十六字中独一无二）之意乎？时支巳中所含庚金为时干乙正官，乙禄在日支卯，卯马在时支巳，可合“巳中正官禄马”；推其无“丙禄在巳”相应，不足以言“独旺”―然既言“独”，己可知惟应元妃之命，亦不够“飞天禄马格”―日支卯木无须借丙火之助冲出元妃八字“独喜得时上”之“辛”所含申金“倒禄飞冲”。日支卯得乙禄，骚马启动归时支巳，亦可谓“旧禄归时”。“天月二德坐本命”，惟合于曹佳氏之命，前已有辨，不赘。若遇寅卯年月，与日支卯，一为比肩、一为劫财，加上时干日支比肩、月支,日支劫财，亦“比而又比，劫而又劫”；若再逢年千甲或乙，与日支卯又添或劫或比。要之，除有“独”字为标志者之外，可谓无一不合。毋庸笔者评说，曹雪芹“巧手剪裁”之神功，足以为文艺理论家们提供“怎样处理生活素材”的典范！由此似可推断，“夹在丫头们八字里头送出去叫他推算”之类细节，以及“那位姑娘只怕时辰错了，不然真是个贵人，也不能在这府中”、“不管他错不错，照八字算去”云云，恐怕都是“实录”。

综上所述，笔者由《红楼梦》中其他线索考证所得元妃“原型”,曹雪芹姑母的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按命理推算⑤，与书中第八十六回所述算命先生论元妃之命音炸基本相符；而且几乎不可思议的是，恰恰与其所论和元妃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不合之处一一对应；岂下值讲持高鹗、或其他什么人）续补后四十回之说者深长思之？！而据此曹佳氏生年推算，曹府恰如《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所言．在“元妃”（原型）出生之后，时年三十有五的曹寅，确确实实“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即曹顒，小名“连生”，其命名取义不辨自明，另详拙著《〈红楼梦〉成书过程考》之四《贾宝玉“原型”考》。是为补证。⑥

注释

①《算命术》虽释“以日柱为主……”曰即“以日柱天干作为我自身论命的出发点”

(58页），然具体论命亦辅以日支，如该书解释元妃八字时云：“日柱乙卯是元

妃的自身。”(174页）因月、附天干分别受制于年、日天干，故无以月、时干支为

“本命”，参见拙作《考辨》注④。

②笔者前虽觉察《红楼梦》论元妃之命与命理多有不合，惜当时未予深究，于《考

辨》中仅以“其说是否合乎‘理论’，可置而不论”一笔带过，以致失之交臂―
是愿为诸位殷鉴。

③有些是误解引以为据之原文所致，如“比肩”条注释，见1389页。

④《算命术》第四章第十六节《古代名人八字举要》，所举唯一女性为明神宗皇后，生于甲子年乙亥月癸酉日壬子时，虽兼得“天月二德”之荫，毕竟未“坐本命”“亥遇乙为天德，亥遇甲为月得，这天、月二德即便没有聚在身上（按：身指日柱——即我、本命——引者），可是托父祖（按：父指月柱、祖指年柱——引者）萌庇，也贵为皇后。”（181页）天月二德托父祖荫庇尚且如此，“坐本命”乃应于自身，其贵不言自明，得一足矣；况其未言“天月二德聚本命”，何以见得必为兼二德而有之。明神宗皇后命例为命家所熟知，窃疑或亦为雪芹所知，故录以备考。又，据拙作《考辨》考证，曹雪芹生于康熙五十六年丁酉四月乙巳二十六日庚戌癸未时。按命理，所生日天干与年月时地支“甲戊庚见丑未”为“天乙贵人星”照命（见前引），庚日未时生与之合，则与元妃同为“天乙贵人星”应命；巳月庚日生为“月德坐本命”（参加《辞典》479页，《算命术》68页），与其姑母恰恰而为“天、月二德坐本命”。拙作《考辨》云“元妃生辰八字中亦有作者生辰八字之因子”，是可证。

⑤本文所云命理种种，均纯属迷信，绝无任何科学性可言。惟为行文简洁、方便，未随文一一指出，一并在此交待——作者。

⑥拙著《〈红楼梦〉成书过程考》之一即《考辨》，之二为《“畸笏叟”考》，之三为《“脂砚斋”考》。《〈红楼梦〉成书过程考》系笔者于1987年在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以访问学者进修“《红楼梦》研究”期间，承导师黄进德教授指导确定选题，着手撰写，其后又蒙先生继续不吝赐教，得以陆续修改完成，浸志谢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