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时期的诗歌,大多研究者认为无足论者,其实,此时期诗歌在由唐至宋的诗歌发展史上是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它是我国诗歌由唐向宋的过渡时期,而五代十国时期诗歌最有成就的则是南唐,南唐诗歌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五代十国诗歌的主要成就,正如历史学家任爽所说:“南唐文学艺术之盛,在五代十国时期首屈一指。”
一
我国历史上的五代十国时期是较为动乱的年代,此时战乱频繁,中原地区在短短的53年间,便有五代相更迭。北方的动乱,导致大批文人南迁,或谋生路,或寻求明主。又加上朱温专权,仇视士人,“屠戮唐清流于白马驿,投之黄河,使为浊流”。这样就加速了士人的南流,而南方的前蜀和南唐就成为士人的首选之地。据统计,北方士人归南唐者,载于史籍者就有48人。故而南唐为当时人文最盛之国,其诗人数量居南北方各国之首,诗的创作数量也最多,据统计,唐末五代作家的诗文集总数为879卷,其中北方地区为234卷,占总数的26.6%;南方各国总数为645卷,占总数的73.4%,而在南方诸国中,吴及南唐成就最为显著,接近总数的50%,计有诗文297卷,诗歌达2228首之多,这不仅是江南各国望尘莫及的成就,就是整个北方地区也难以与之等量齐观,比整个北方地区多出846首。赵世延为陆游《南唐书》作序时说:南唐“虽为国偏小,观其文物,当时诸国莫与之并”,所以,在此种意义上说,南唐诗歌的创作成就代表了整个五代十国的诗歌创作成就。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它既有历史的原因,又有诗人的自身因素。
其一,相对稳定的国内局势,给南唐诗歌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有利的环境。南唐在39年间历经三主,这三位君主都是偏安江南一隅,无统一天下的雄心,而是注重休养生息,保国富民。在烈祖李昪统治时期,因以南唐代吴,自感有“谋篡”之嫌,内心颇不自信,深恐引起朝中土著大臣的反对而坐不稳皇帝宝座,所以他的主要心思在于稳定自己的地位与统治,无心对别国进行攻伐。再者,他也是一位较为仁慈的君主,他统治的十多年间,国内局势的稳定,给文人的创作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也使本国的经济得到了发展,成为江南较为富庶的国家。
其二,文士的被重视和南唐偏安一隅是诗坛繁荣的重要原因。烈祖比较优礼文士,大批文人为其所用,因此别国的文人学士纷纷来归。他执政时,宽刑法,推恩信,“起延宾亭,以待四方之士,引宋齐邱、骆知详、王令谋为馆客,士有羁旅于吴者,皆齿用之”,本国和外国的文化精英荟萃南唐,为南唐诗的繁荣创造了条件。另外,到了嗣主李璟、后主李煜统治时期,南唐的国内局势已走向衰落,更没有了扩充疆土、统一天下的大志,相对于北方频繁的朝代更迭,在这种相对稳定、偏安一隅的形势下,更有利于文学的发展。
其三,君主对文学的爱好影响了诗坛。嗣主李璟和后主李煜也和先主一样,不但优礼文士,厚待墨客,而且也作诗填词,二人的词已不用赘述,诗作也相当有成就。南唐的累世好儒,又致使北方的一些文人纷纷来归,到南唐谋求发展,这些南迁的文人学士,对南唐文学的发展起了相当大的作用,较有名气的有:江文蔚、史虚白、陈陶、江梦孙、伍乔等人,这些人在五代十国的诗坛上都有相当大的声望,为南唐的诗坛提高了地位。
二
南唐诗在五代十国诗歌的发展中,有执牛耳的地位。晚唐诗坛的余风在南唐继续风行,如晚唐的姚贾体、宗白体、温李体诗在南唐诗坛盛极一时,蔚为一代诗风。有的学者认为:“五代十国的诗歌主流大致有二:其一学白居易,中原各朝及各藩国台阁诗人多趋此体,其二学贾岛及其变体郑谷等,庐山、湖湘、荆渚等地隐逸诗人多走此路。”五代十国的诗歌创作上承晚唐,下启北宋,有着承先启后的作用,它在中国古代诗歌发展史上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阶段,而此时期诗歌创作成就最著的南唐诗坛,最能代表五代十国的诗歌创作主流,南唐诗坛上的两个大的流派“姚贾体”、“白体”基本上成了五代十国时期诗歌创作的主旋律,集中体现了此时期的诗坛风貌。这一格局的形成,有着特定的历史因素和诗人的心态、人格因素。
“姚贾体”诗人群的形成是由于当时的政治环境造成的。如上所述,由于南唐上层统治者不作为的原因,也导致了一些雄心勃勃的文士的失望、失落、苦闷,从此,建功立业、一展抱负的宏愿也随之化为泡影。这类诗人中,韩熙载是较为典型的一位。这些士人的壮志难酬的苦闷反映到诗作上,便是写一些逃避现实、吟咏性情、内容细琐、视界狭小的诗,师法姚合贾岛诗风。
三
学者贺中复先生认为,“五代十国时期存在着规模可观的宗白诗风,其势力和影响都远远超过了学姚贾、效温李者,从而代表了此时期诗歌的基本创作倾向。”此说堪为不争的事实,而南唐诗坛的宗白诗风集中体现了五代十国时期的宗白诗坛概貌。南唐的社会现实又把本国诗坛的宗白诗风推向了极致。
南唐诗坛的宗白诗风集中体现在两个大的方面:师法白居易的吟咏怀情和次韵酬唱。南唐的白体诗坛的主要奠基者是李建勋、孙鲂、沈彬,后经徐铉、冯延巳、江文蔚、乔匡舜诸人的摇旗呐喊,鼎力奉行,终在南唐诗坛蔚成风气。此种宗白诗风的形成像以上所论的“姚贾”体诗人一样,也是由于当时历史的和诗人自身的原因,诗人们普遍感到理想幻灭,由原先的建功立业转向知足保和、寄情花鸟风物、宴游逸乐,去表达自己的一种闲适情怀。
诗人由于理想的幻灭而没有了在诗中抒发抱负的基础,便转而吟咏人世间的琐屑之事,于是,应酬赠答、次韵唱和便成了诗歌的主旋律,体现出白诗的一个主要特征,在这类宗白诗人中,徐铉诸人的诗创作最具典型性。翻开徐铉的诗作,特别是他在南唐时的300多首诗里,几乎全部是应酬赠答之作。在这些吟咏性情和次韵酬唱的诗作中,几乎全是对人生的感叹和对自然景物的描摹,形成卑弱的诗格与衰微的诗风。此种诗风反映了整个五代十国时期的诗坛概貌。
综上所述,在五代十国时期,南唐的相对稳定局势、优礼文士政策和君主的喜好诗文,导致了诗坛的兴盛,拥有诗坛霸主地位;而南唐诗坛“姚贾体”诗和“白体”诗又最能代表五代十国时期的诗创作,成为当时的诗歌主流,所以说,在此种意义上,南唐诗代表了五代十国诗歌创作的最高成就。
参考文献:
[1]任爽.南唐史[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
[2]司马光.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六[m].长沙:岳麓书社,1989.
[3]陆游.南唐书·卷一[a].丛书集成[c] .北京:中华书局,1983.
[4]马令.南唐书·卷一[a].丛书集成[c] .北京:中华书局,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