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五年,阮元出任浙江巡抚,随即在杭州设立诂经精舍,选拔“好古力学”之士读书其中,“日聚徒讲议”,每月课士,越二年,“简其艺之佳者,刊为《诂经精舍文集》”。《文集》是阮元编选的唯一一部有关诂经精舍诸生经史文赋之作的结集,入选文章,都由其本人“亲为点定”,其中删繁就简,首尾排序,颇有抉择。考察《文集》所选文章,可以大致推测阮元作为“在上者”意欲在诂经精舍开辟怎样的学风,意图引导诸生步入怎样的学术门径,与此同时,也可反观阮元之学问认同。
一
阮元督学两浙时,观察到当地“说经之士虽不乏人,而格于庸近者不少。”所谓庸近,大概指泥于近人之学,不能往上探寻古意。其自称“元少为学,自宋人始,由宋而求唐,求晋魏,求汉,乃愈得其实”,可视为脱离“庸近”的过程。阮元手定《诂经精舍文集》,不以惯常的“说经之作”为开篇,有意以“六朝经术流派论”为起首,或因六朝上接两汉下启隋唐,可引导学生摆脱“庸近”。综观《诂经精舍文集》内诸生所撰“六朝经术流派论”,旗帜鲜明,大体上围绕李延寿“南人约简,得其英华,北学深芜,穷其枝叶”的论点展开,火力集中,全力反驳李延寿的论断,认为北学胜过南学,考察诸人往复辩难之处,颇可见一时学风所向。
阮元引导诂经精舍诸人辨析六朝经术,因其有着特殊的地位。金廷栋指出:“汉学穷经则经明,唐学疏注则注明”,六朝在其中承接上下,处“汉学已往,唐学未起”之时,因而“六朝诸儒之为功经术不少。”为功经术,大概在保存前人师说不至中断,所谓“六艺之事,固未易言,六朝之学,殆犹近于古矣。”由此既可上探古意,也能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