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地点问题

作者：李玄伯
《红楼梦》 的地点，讨论过的人甚多，聚讼多端，仍未能说定是南是北。俞平伯先生虽在他的《 红楼梦辨》里．作过长篇的研究，亦未能有明确的结果。四月二十的《晨报》的《 艺林旬刊》 内，有刘大杰先生讨论这个问题的一篇，结论说是在长安。他要紧的证据是：（一）凤姐便将昨日老尼之事，说与旺儿，… … 修书一封，连夜往长安县来… … （ 第十五回）

（二）宝钗持蟹赏桂诗：“… … 长安涎口盼重阳…… ”（第三十八回）

长安两字常为文人所用，已变成京师之意。文章内或欲模古人或避重复，每称京师曰长安。第二条内长安，即泛指作者意想中的城（说见后）。第一条氏安县，乃作者偶然之笔，不必定居长安也。若谓不居长安，即不得用长安县字或以长安代京师，则贾兰诗“此日青州土尚香”, （第七十八回）及所引第十五回下之“那节度使，名唤云光…… ”须谓《 红楼梦》所述之时代，为地名有青州，官名有节度使之时代了。然而书里足证是清时的证据，不一而足，绝不容因节度使的单证，而谓为在清以前。长安两字，与此相同，不过文笔的偶用罢了。

总之，除了传演的小说以外（其实传演的小说，如《水浒》 等，经过多次的演变，亦已趋于此节），没有一种里的人物、不是表现一类人的代表。所述的人物，绝非世间所能有．却由世间同性质的人，合其同性，聚成一个超人，为这类人的代表。取其一端，或可指出此为某人的，彼为某人的，但其全体则非一人所能尽有。《红楼梦》的好处，正是能写出这种代表。黛玉之性情，宝钗之心计……皆使之成代表的人物。于是所述事迹，亦非一人一地所能有，《红楼梦》的地点，不过作者所经各地之代表。谓为南京既非，北京亦不是。书中所云都中、长安… … 含有作者曾经过的北京，南京，扬州各处。故既有土炕，又有红梅树。然绝非长安，因为曹雪芹未住过陕西也（至少在未发现其曾住陕西的证据以前）。

俞平伯先生在《 现代评论》上也说：

“他写大观园是综合南北的芳韶风物，创造出这么一个极乐园。”

与我这篇的意恩相似。解先生好像是尚来看见过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