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晓初
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与鲁迅笔下的狂人是我国文学史上两个不朽艺术典型。一个是温文尔雅的多情公子,一位是狂爆暴烈的“迫害狂”人,似乎谈不上什么联系。然而如果穿越他们性格的外部表征,进入他们心灵的深层世界,则不难发现某种精神的血缘关系。
狂人是孤独寂寞的,在《狂人日记》中,狂人是被摒弃于常人的世界之外的,但这种摒弃主要的并不是常人对他的“迫害”,而是他自己对常人的疏离与隔绝。如果我们穿过狂人的疯言疯语,遵循常人的视角和逻辑,则不难发现:无论是把狂人关起来的大哥,还是那为狂人摸脉诊疗的医生,都是在关心他,爱护他,努力把他挽救回常人的世界。但这一切在狂人看来,却不过是为了“吃”他而“揣一揣肥瘠”。他已经背离了常人的文化语码,并且拒绝接受常人的关爱与温情(“假使那老头不是刽子手扮的,真是医生,也仍然是吃人的人。”)正是这种拒绝,造成了狂人的孤寂。但是另一方面,狂人又并不是一个乐于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孤独的隐者,而是时时关注着别人,渴望与别人沟通和理解的人。因而他随时都在察看,研究和揣摩别人的眼色,并急切地呼唤他们:“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然而同样由于文化语码的隔膜,常人们同样也难以理解狂人,把他的这些言语和举动视为“疯子”。这样狂人便与常人处于尖锐的隔膜和对立之中,狂人也就始终感受着一种难言的孤独、寂寞、焦灼、苦闷和痛苦。
实际上狂人的孤独和寂寞根源于他对常人价值世界的超离,而这种超离又根源于他对常人生存状态和本质的发现和思考。当他惊异于月光的明亮,认为“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他否定历史,否定自我,否定既有的社会文化规范的历程。当他进一步对现实的人与历史的人加以研究后,则更惊异的发现,这历史是“吃人”的历史,这些人也是“吃人的人”。为什么人还是“吃人的人”呢?限于狂人错乱的思维逻辑,狂人在《日记》里并来具体展开,而是以高度精炼的语育写到:“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部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宇是吃人!”——这历史之所以停滞于混沌而没有代,便因为它遵奉的“仁义道德”的笼罩;反过来,也可以说,正是由于“仁义道德”的倡行,造成了(中国)人的历史停滞于非人——“吃人的人”形态。正是这种发现,使狂人超离整十(中国)人的历史传统和价值观念而进入了一个新价值世界,即狂人所追求,所呼唤,所想往的“真的人”——即不再吃人的人的世界。由于这两种价值的隔膜与对立,能使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