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红楼梦》的中心线索和基本内容是一块灵石的经历。围绕着灵石的经历,作品中存在着犬牙交错、互相叠沓的两个层面的叙写:一个是形而上的宿命意志,它预示和规定着情节的走向和主要人物的命运;另一个则是形而下的层面,叙写了一个贵族大家庭内外发生的丰富的生活现象,它在冥冥中的宿命意志力量的控制下,自然而然的流向悲剧的结局。关于宿命结构的构成、形态、功能以及发展过程,笔者曾有专文论及[1],不赘。
前贤对《红楼梦》结构的研究,绝大多数集中于写实层面,在这方面成果相当深入。本文无意于对这些成果做全面总结。从脂砚斋开始的评点派,就相当注意《红楼梦》的结构,而且有些观点堪称是真知灼见(注:甲戌本第一回眉批:“事则实事,然亦叙得有间架、有曲折、有顺逆、有映带、有隐有见、有正有闰……”;第二回前总批:“未写荣府正人,先写外戚,是由远及近,由小至大也……”见朱一玄编《红楼梦资料汇编》,南开大学出版社,2001年月10月。以下引脂批均出是书。),但总体来说,不够系统深入,大都限于直观印象。上世纪四十年代李辰冬先生的《红楼梦研究》(正中书局1942年版)对作品的结构做了较系统的论述,并命名为“海潮式”。[2]这是相当有见地的,但是对作品总体结构分析尚欠全面细致。
上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对《红楼梦》的结构研究成果累累,尽管诸说有别。而建国50年来关于《红楼梦》结构研究的成果,曹涛和郑铁生分别做了总结。[3,4]前者认为有网状结构、波纹结构和立体式结构诸说,后者将主要论著的观点概括成:各种主线论,如宝黛爱情说、四大家族衰败过程说、两条主线说、宝玉叛道与贾政卫道说;网状结构论,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织锦式网状艺术结构说等;对称结构论,如以阴阳象数观来解释作品的结构等。
近年来的研究,有立体化多元化的趋势。杨义、李庆先生注意到了小说写实层面之上有个神话世界在暗示着宿命,规定着作品中人物和事件的命运走向[5,6]。这对认识作品的写实描写层面的结构,是有重大意义的。
西方美学和文学研究方法的传入,对《红楼梦》结构的研究,也产生了一些影响。宋常立运用西方流行的符号美学考察了《红楼梦》的结构,认为作品中表层符号系统是石头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