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廖永亮
《红楼》1999年第3期、第4期刊登了李生占先生提供的《红楼梦》谜语,及其《答案》。对此,甚感兴趣,觉得这是一种介绍和普及红学知识的喜闻乐见的好形式,很值得提倡。不过,《答案》里有一些漏洞或错误,应予补正,否则会遗误读者。又对“《红楼梦》异名”有点疑惑,提出来以质高明。
第二题谜之7“猫避鼠”,《答案》作“宝玉”,这本是对的。但是,其答案不只一个,把平儿遗漏了。事见第56回探春语:“谁知他(指平儿)来了,避猫鼠儿似的站了半日。”谜之9“鹿”,《答案》作“湘云”。这是错误的,应作“探春”。事见第37回黛玉语:“古人曾云‘蕉叶覆鹿’,他自称‘蕉下客’,可不是一只鹿了。”谜之12“狐狸精”,《答案》作“芳官”(原文两处“芳官”皆作“方官”,“似排版之误”,这不仅要改为“芳官”,还得添上“晴雯”。事见第77回晴雯语:“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
第三大题谜之1“镇山太岁”,《答案》作“54回,探春”,这里有误有漏,应作“55回,李纨、宝钗、探春”。事见第55回之下人语:“刚刚的倒了一个‘巡海夜叉’,又添了三个‘镇山太岁’。”可见,“镇山太岁”并非单指果敢有为的“玫瑰花”贾探春一人,还有善得厚道的“大菩萨”李纨和明哲保身的“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薛宝钗,她们是荣国府临时执政的“三驾马车”。
列在题首的“《红楼梦》异名”,具有较大的难度,非学识渊博、精通考证者难究其详。《答案》列出了除《石头记》、《红楼梦》以外的十二个异名:《情僧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情界真诠》、《大观琐录》、《金玉缘》、《还泪记》、《风流悟》、《明月台》、《警幻仙记》、(《答案》原作《警幻记》,疑为排版时夺“仙”字,为之补出)、《绿野仙踪》、《金云翘传》,真使人大开眼界,惊叹不已!其中有些异名,确系初闻,虽学疏而实好奇,难免要“疑义相与析”了。
所谓“《红楼梦》异名”,应有两种含义:一指曹雪芹在著书期间曾经采用过的各种书名;一指没有改变内容却改用了异名的《红楼梦》。这些异名的《红楼梦》,要或有实物为凭,或有文献可考者方可定论。绝不能把《红楼梦》的节选本、改编本(如戏曲、电影等的脚本)、移植本、翻译本等所用的书名称为“《红楼梦》异名”;也不能把私家对《红楼梦》的赠、谥名号称为“《红楼梦》异名”。在上述十二个异名中:《情僧录》、《风月宝鉴》和《金陵十二钗》三名见录于《红楼梦》开端的楔子,是作者在著书期间曾经采用过的书名;后来,《红楼梦》被清政府列为禁书,光绪年间出版的《金玉缘》、《大观琐录》、《警幻仙记》三书,是书商为了遮掩官家耳目以避遭查禁而改用了异名的《红楼梦》,今皆有书传世;《情界真诠》虽未见其书,却著录于野鹤的《读红楼梦剁记》:“《红楼梦》又名⋯⋯《情界真诠》。”因此,以上七种书名确实是《红楼梦》的异名无疑。
《答案》所举的另外五个异名,囿于孤陋寡闻,因不明其来历而略有疑虑。《还泪记》、《风流悟》、《明月台》是哪家的出版品呢?或是著录于某人的著述呢?“还泪”之说,见于《红楼梦》卷首,含义尚易理解,而“风流”、“明月”之称可谓别有会心了。《金云翘传》和《绿野仙踪》虽实有其书,而不是“异名”的《红楼梦》。《金云翘传》成书于清·康熙年间,其作者是青心才人。至今,学者对此书的艺术特色多所称道,谓其直接影响了《红楼梦》的创作。清·嘉庆年间,越南诗人阮攸把这部十余万字的“才子佳人”小说移植为同名的长诗,遂成为一部世界名著。《绿野仙踪》是一部长达百回的神怪小说,其作者李百川与曹雪芹为同时代人,而成书略晚于《红楼梦》。后人竟敢冒借它书之名而为“异名”的《红楼梦》,也属怪事。
考据《红楼梦》的异名,是一个严肃的学术问题,容不得半点虚假。相信《答案》作者在这一点上是认真而审慎的。笔者虽对《还泪记》等五个异名略有疑虑,实守阙疑古训,丝毫没有否定其说的意思。只是这五种异名的《红楼梦》,在一粟的《红楼梦书录》、胡文彬的《红楼梦叙录》、冯其庸和李希凡主编的《红楼梦大辞典》等专著的“版本部分”均未见著录,料想当是新近的重要发现。这样重要的资料是一般读者难得一见的,当会引起红学界的高度重视。
有鉴于此,祈求李先生能早日将新发现的这五种异名《红楼梦》的资料,草成专论,公诸于世,以飨读者,以惠后学。料想,这实非一己之私意,当为《红楼梦》研究者和爱好者的共同心声。何况,介绍成果,宣传红学,本是一件功德大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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