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读《红楼梦》,我们无法不特别关注宝、钗、黛之间的爱情,而这也是全书真假结构中的主线。宝玉对黛玉的情感,是由平野沥沥的浅水渐行渐远渐深,逐次拓成危谷深湍的格局,是一片初绿的嫩叶,在岁月的光色印染下一层层老绿。太虚幻境神瑛与绛珠草的宿缘,化作尘世初见的亲切,至贾府,黛玉一见宝玉便吃一大惊,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而宝玉看罢,也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三回)。癞头和尚要化黛玉去出家,若不然,她的病要好「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三回)。也就是说,没有后来相处的因缘,宝黛的爱情便失去发展的基础。以后贾府提供的种种场景,那种敞胸晤谈的投契,诗词酬唱的相知,逐次深化他们的情感。当湘云劝宝玉多与官宦往来,留意仕途经济,宝玉立即要他离开,袭人在旁说他也这样对待宝钗时,宝玉立即表明黛玉「若他也说过这些混账话,我早和他生分了。」而黛玉听了宝玉教她放心的话「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卅二回)宝玉每每为黛玉的诗词叹赏不置,两人心灵最酣畅的交流,读完黛玉的〈桃花行〉虽然宝琴取笑说是她做的,有宝钗附和,宝玉仍然坚持黛玉的作者身分(七十回)。宿因使得宝黛之间的情愫有一凭借,显现为自发的爱(spontaneous),具备浪漫(romantic)的成份(注一),但这情愫的发皇丰满却透过其它不可或缺媒介(mediator)。在媒介的意义上,小说戏文与宝钗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本文即尝试透过宝黛爱情悲剧形成的成因以及这个悲剧历程所产生的象征意义,进行《红楼梦》的阅读。
第一节 小说戏文与宝、黛爱情悲剧的关系
本节先论小说戏文。如果说,太虚幻境里,秦可卿完成了对宝玉的性启蒙,那么小说戏文进行对宝玉的情启蒙。也就是说,如同人类其它的文化行为一样,除去自发的情愫,宝黛之间的爱情与爱情的表达方式,有一大部份是透过模仿(imitate )习得的。人类是唯一能使用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