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七月,本该是什刹海荷花盛开、孩子们举着竹竿粘知了的时节。但民国二十六年的这个七月,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蝉鸣得格外刺耳,连树叶子都蔫蔫地打着卷儿,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重压慑住了魂灵。小羊圈胡同里,槐花的甜香也掩不住隐隐从南边飘来的、若有似无的火药味儿。
祁老太爷,祁家的天,此刻正指挥着长孙瑞宣和孙媳妇韵梅,再次清点东墙根下那只巨大的缸里的存粮。小米、老米、棒子面,足足装了三口袋,旁边还有一小坛子精心呵护的腌咸菜疙瘩。“足足三个月的嚼谷!”祁老人满意地捋着胡须,脸上是一种历经世事的从容与笃定,“北平是什么地方?几百年的皇都!什么样的乱子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