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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英基

写景、咏物之词

蓦山溪·雪珠,同李希梅作

雨条风片,点缀春明媚。一桁绣帘垂,听打上、帘钩细碎。蕊宫人去,飘下五铢衣,收不住,撒花铃,嘎嘎声清脆。     楼东岑寂,无限凄凉意。梅影正孤寒,问一斛、盈盈谁寄。阳春吟就,天外觅歌喉,人不见,素云低,空洒冰绡泪。

注释:

1、一桁:此指棚架挂帘之横木。

2、蕊宫:指仙人居处。

3、五铢衣:指仙人之衣。此以“五铢”钱币名喻雪珠,取其轻细。

4、嘎嘎:象声词,借铃声形容雪珠声。

5、岑寂:寂静。

6、天外觅歌喉:天外,指仙境;歌喉,借指擅唱曲的歌姬。意谓人间歌喉不足以吟唱此曲,只能天外觅之。

7、素云:指雪天之云。

8、冰绡泪:冰绡,指薄的白绢。意谓雪珠若冰绡所拭之泪。

这首词为与好友李希梅(见前注)同赋“雪珠”而作。雪珠,即霰,亦称粒雪、米雪,见于雪降之前。词中巧用比喻,驰骋想象,意境美妙。

词的上片写雪珠降落的季节、雪珠的形状与降落时的声响,诸如“听打上、帘钩细碎”、“飘下五铢衣”、“撒花铃,嘎嘎声清脆”等句的描写。

词的下片以“楼东岑寂,无限凄凉意”、“梅影正孤寒”、“人不见”、“空洒冰绡泪”诸句,写雪珠降落,怀人不见,所引起的孤寂、凄凉、悲伤之感。

扫花游·晚春石隐园坐雨

小池涨碧,正病柳摇波,影儿低冱。嫩寒院宇。又浅红乱落,满庭烟雨。鱼鸟窥人,伴我阑干倦抚。怕春莫。待努力爱春,春已归去。       幽思萦毫素。早昼漏沉沉,隔花吹度。味酸意楚。看梅胎渐满,绿阴芳树。甚处雕梁,著个泥香燕乳。远怀误。盼天涯、湿云遮住。

注释:

1、涨碧:指上涨之碧水。

2、病柳摇波:意谓病柳摇曳于碧水池面。

3、低冱:冻结、凝而不动。意谓词人倒影低凝于池中。

4、嫩寒:轻寒、微寒。

5、幽思萦毫素:毫素,指笔与纸。意谓深藏内心之情思缠绕于笔与纸。
6、梅胎渐满:意谓梅花授粉后初结之子,在花的子房中逐渐长满。

7、著个泥香燕乳:意谓附着于雕梁上的燕巢和巢中的哺乳雏燕。

8、湿云:模糊不清,喻指前途昏暗。

这首词描绘了晚春石隐园雨中之景象。全词流露出词人因时光虚度、壮志不得酬而孤寂、忧伤的情绪。

词的上片,抒发爱春、惜春之情:“小池涨碧”、“病柳摇波,影儿低冱”、“浅红乱落,满庭烟雨”、“怕春莫。待努力爱春,春已归去”。

词的下片,抒情兼写志不得酬之恨:“幽思萦毫素”、“味酸意楚”、“远怀误。盼天涯、湿云遮住”。

露华·消夏四咏,分得珠兰

坠楼恨结。叹玉碎,魂归影弄华月。翠羽步摇,零乱幽香清绝。素心渺隔湘皋,梦萦蕊宫仙阙。晶帘外垂垂,露苕暗惹骚屑。     璇玑制锦员洁。似怨蕙当年,清泪凝咽。咳唾暗吹芳气,随风飘瞥。更愁瀹茗人来,拈与乳花同说。葳蕤意,相怜鬓边瘦蝶。

注释:

1、分得珠兰:咏珠兰此为“消夏四咏”之一。

2、坠楼恨结:指绿珠坠楼、怨恨凝结之典(《晋书·石崇传》)。

3、魂归影弄华月:华月,美月。影弄,即“弄影”。意谓绿珠之魂月夜归来。

4、翠羽步摇:翠羽,翡翠羽毛,古时以之饰冠。步摇,指钗之类首饰。均为绿珠华贵的妆饰品。

5、湘皋:指湘水之滨。皋,水边之高地。

6、蕊宫:蕊珠宫,指神仙居处。

7、露苕暗惹骚屑:露苕,指着露之苕。苕,花名,亦名凌霄、紫葳、落叶、藤本等。骚屑,忧烦、愁苦。词人以珠兰与凌霄(苕)作对比:珠兰清绝幽香,不染世俗;苕则托势倚人,不能自立。词人之德行似珠兰而身世却类凌霄,故见之“暗惹骚屑”。

8、璇玑制锦:典见《晋书·列女传》窦滔妻苏蕙以“璇玑图”织诗于锦缎事。

9、飘瞥:雪飞貌。此处以苏蕙之泪、咳唾之珠飞落之状喻珠兰。

10、瀹茗:煮茶。

11、葳蕤:指草木枝叶茂盛貌,此代指珠兰。
此词为“消夏四咏”之一,词人“分得”咏珠兰。词的上片,以“坠楼恨结。叹玉碎,魂归影弄华月。翠羽步摇,零乱幽香清绝”句,写珠兰为“绿珠之魂”所化,写绿珠,象征珠兰之香美;以“素心渺隔湘皋,梦萦蕊宫仙阙”句,言珠兰为“湘妃之泪”所化。“晶帘外垂垂,露苕暗惹骚屑”句,以“露苕”与珠兰相比:露苕托势倚人,不能自立;而珠兰则不染世俗,清绝幽香。

词的下片,以“璇玑制锦”、“似怨蕙当年,清泪凝咽”、“咳唾暗吹芳气,随风飘瞥”苏蕙之典,写珠兰为“苏蕙之泪”、“咳唾之珠”所成。

全词多用典故,以丰富的想象,叙述珠兰的来历;通过赞美珠兰的高尚品格,抒发了词人忧伤、愁苦、衰老之感。

清波引·题徐大拙《白云湖夜泛图》。徐,名振华,安丘诸生

远天秋迥,正风卷残荷不定。碧空云净,老蟾破烟暝。翠巘迤相属,衬出湖光如镜。堤垂柳阴阴,只渔火,一星炯。       飘萍泛梗。遣幽兴、来趁夜静。素波流影,问尘梦谁醒。修桐泫清露,可觉夫容衫冷。遮莫莲子湖边,鹭盟同证。
注释:

1、远天秋迥:远方天空秋色高远。

2、不定:不止。

3、碧空云净:青色天空云尽。

4、老蟾破云暝:老蟾,月之别名;烟暝,日暮烟笼貌。意谓月光穿过暝烟下照。

5、翠巘迤相属:翠巘,青山;迤,逶迤,连绵弯曲貌;相属,相连接。

6、阴阴:树木茂密貌。

7、炯:光亮。

8、飘萍泛梗:飘流之萍、浮泛草木之茎。

9、遣幽兴:幽兴,深雅之兴趣,即游兴。此句意谓趁此夜静消遣幽兴。

10、尘梦谁醒:尘梦,指贪恋世间荣华富贵的尘俗之梦。意谓有谁能觉悟脱离世俗而游于方外者。

11、修桐泫清露,可觉夫容衫冷:修桐,高高的梧桐;泫,滴;清露,洁净的露滴。夫容衫,即“夫容裳”,为隐者之衣,此指泛舟者之衣。夫容,即“芙蓉”。

12、遮莫:尽教。

13、鹭盟同证:鹭盟,与白鹭缔结盟约;同证,与鹭结盟,志在归隐江湖,所证为能否坚守盟约。

此词为“题徐大拙《白云湖夜泛图》”所作。徐大拙,名振华,安丘诸生,为词人之好友。据《中国古代名人录》载:徐太拙,原名徐振芳,字太拙,山东乐安人。(公元1655年前后,约清世祖顺治十二年前后在世),其生卒年及生平均不详。明末清初著名诗人,“工诗,所作奇气坌涌,时出入于李贺、卢仝之间。著有雪鸿草、三素草、楚萍草三种。” 徐太拙既精于诗,又善于书法,深得王羲之精髓,有楷书“高王观世音经”传于世。

《清人诗集叙录》载有《徐大拙诗稿》三卷传于世。《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曰:“徐太拙诗稿,国朝徐振芳撰。振芳字太拙,山东乐安人。诗集凡分三种:一曰《雪鸿草》、一曰《三素草》、一曰《楚萍草》。所作奇气坌涌,时出入于李贺、卢仝之间,而竟陵、公安之馀习,未尽湔除,故往往失之纤仄,变徵之声,酸吟激楚,其学谢翱而未成者欤!”《山东通志》艺文部提要亦有载录。另有进士李中行撰序及名士李焕章所作传略及分别为三种诗集撰序。

蒲氏此词所提的徐大拙(振华)者与典籍所载徐太拙(徐振芳)是否为一人,“大”、“太”是否因笔下之误,待考。

此词的上片以“远天秋迥”、“风卷残荷”、“碧空云净,老蟾破烟暝。翠巘迤相属”、“湖光如镜”、“垂柳阴阴”、“只渔火,一星炯”等句,描写深秋时节月夜下的白云湖及其周围的景色。

词的下片以“飘萍泛梗”、“素波流影”、“修桐泫清露”等句,描写月夜“遣幽兴、来趁夜静”泛白云湖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归隐江湖等感想。

金菊对芙蓉·绰然堂咏白芙蓉

荔冷墙衣,苔寒砌褥,何来仙珮裁云。对镜屏悄立,深院无人。斜阳难绘娉婷影,算只宜、秋水为神。盈盈池畔,凌波瘦狭,罗袜生尘。     愁红褪尽衫痕。傍银床金井,耐过黄昏。鸳帐寒如此,谁与温存。怀人木末霜华重,梦难通、江上仙城。有褰裳楚客,荃啼兰怨,一例销魂。

注释:

1、绰然堂:毕际有家之堂名,词人在西铺坐馆所居之堂。
2、荔冷墙衣:泛指北方常绿滕蔓植物爬满墙壁。

3、苔寒砌褥:时至深秋,苔藓覆盖台阶若铺褥。

4、仙珮裁云:仙珮,同“仙佩”。意谓白芙蓉如同仙人裁剪白云而成的玉珮。

5、娉婷影:指白芙蓉美好的姿态。

6、秋水为神:以“秋水”喻人之神色清澈。此谓白芙蓉之风神清隽。
7、凌波:亦作“陵波”。形容女子轻盈之步履。

8、银床金井:指以金银雕饰的井上栏杆。

9、木末霜华重:木末,树梢。霜华重,谓霜浓。意谓怀人不得见。

10、褰裳楚客:褰裳,涉水卷起下衣。楚人屈原有《涉江》诗。

11、荃啼兰怨:荃、兰皆为香草之名,以喻贤德者。《离骚》有“兰芷变而不芳,荃蕙化而为茅”句,屈原因其变质而为荃哀、为兰怨。

12、一例销魂:同样令人伤痛。此指思妇畏惧良人变心而忧与屈原为荃、兰变质而哀伤,同属一例。

这首词为“咏白芙蓉”而作。词的上片以“荔冷墙衣,苔寒砌褥”、“对镜屏悄立”、“娉婷影”、“秋水为神”、“盈盈池畔,凌波瘦狭,罗袜生尘”句,写白芙蓉所处的季节、环境及其瘦美的风姿。白芙蓉风神清隽,以洛神轻盈飘忽的身姿,比喻白芙蓉之细弱柔美。

词的下片以“愁红褪尽衫痕。傍银床金井,耐过黄昏。鸳帐寒如此,谁与温存”、“怀人木末”、“梦难通”、“荃啼兰怨,一例销魂”诸句,写白芙蓉由处境所引起的清冷孤寂之感,此以白芙蓉比喻思妇之孤寂。

绿意·咏芭蕉,和宣四作

秋心自束。卷翠云半亩,轻抽寒玉。听雨人来,却话巴山,西窗共剪银烛。十年绮思芳阴误,但梦影、空迷仙鹿。傍画阑、谁种情根,酿出一天愁绿。     偏称横陈素体,透香汗胜荐,风漪瑶竹。珠箔斜搴,勾引凉飔,摇曳石华裙幅。个中妙果成甘蜜,奈苦绪、暗萦心曲。写逸情、只有零陵,会得者般幽独。

注释:

1、秋心自束:意谓芭蕉之心叶卷,自我约束。

2、翠云:青翠之云,形容大片之蕉叶。

3、轻抽寒玉:意谓芭蕉叶抽于清冷之水上。此以寒玉喻水。

4、听雨人:此指袁宣四。

5、话巴山:指谈论“巴山夜雨”。

6、西窗:借指同窗好友叙旧之处。
7、绮思:指对作品的绮丽构思。

8、迷仙鹿:意谓十年所得,犹如幻梦,空为所迷。唐·段成式《酉阳杂俎》有猎人言“仙鹿”事。

9、称横陈素体:称,相副、适合;横陈,身体横卧;素体,形容女子白润之“玉体”。

10、风漪瑶竹:风漪,风吹起的水纹。瑶竹,美竹。意谓精美竹席上之细纹。

11、珠箔斜搴:珠帘斜着掀起。

12、凉飔:凉风。

13、石华裙幅:意谓裙幅之花如同石上所生之花。

14、逸情:超凡脱俗之情。

15、零陵:代指兰,因兰生于零陵郡。

16、会得者般幽独:意谓唯有兰懂得芭蕉的这般清幽独处之逸情。

这首词为和袁藩(见前注)“咏芭蕉”而作。上片描写芭蕉:“秋心自束。卷翠云半亩,轻抽寒玉”,并由此引出喜爱芭蕉的袁氏与自己之间的友情:“听雨人来,却话巴山,西窗共剪银烛”、“十年绮思芳阴误,但梦影、空迷仙鹿”。

词的下片以“横陈素体,透香汗胜荐,风漪瑶竹”、“奈苦绪、暗萦心曲”句,写观赏芭蕉之美,所引起的绮思逸情,流露出词人为自己身世而萦绕的愁苦情绪。

玉京秋·咏牵牛花,和希梅作

芳思苦。秋来问篱角,暗萦愁绪。翠剪烟绡,蓝拖雾縠,泪零机杼。碧汉迢迢望眼,隔微波、遥夜无语。正凄楚。穿针人立,半夜风露。       瓜果筵前偷觑。共相怜,姹娇独处。天上情根,人间恨蕊,一般幽愫。弱蔓频牵,怕影逐、榆花随风吹去。慢容与,低转玉绳渐曙。

注释:

1、芳思:为美人之情思。

2、篱角:篱笆之角,指牵牛花生长处。

3、暗萦:此明指牵牛花茎藤缠绕,实指愁绪萦怀。

4、翠剪烟绡:绡,生丝织成的薄绢。意谓绿叶如薄绢剪成,上面笼罩着烟雾。

5、蓝拖雾縠:縠,指绉纱之类的丝织品。意谓蓝色牵牛花拖着茎蔓,轻软如雾纱。
6、机杼:指织布机与机梭。

7、碧汉:碧天银河。

8、穿针人:指织女。

9、半夜风露:意谓织女半夜冒风露与牛郎相会。

10、偷觑:暗中偷看。

11、恨蕊:愁怨所开之花。这两句意谓天上有牛郎织女所种愁怨之情根,人间有旷夫怨女开放的愁怨之花。

12、幽素:深藏的愁怨之情。

13、容与:迟缓不前有不忍别离之意。

14、玉绳:北斗七星中斗柄三星为玉衡。此指斗柄低转,天将亮。

这首词为和李希梅“咏牵牛花”而作。词的上片以“芳思苦。秋来问篱角,暗萦愁绪”、“泪零机杼”、“碧汉迢迢望眼,隔微波、遥夜无语”等句,运用象征手法写牵牛花之“思苦” 、“愁绪”,并由此自然引出天上牛郎与织女“迢迢望眼”、“遥夜无语”,隔河相望的愁怨。

词的下片,由七夕的“瓜果筵”,“共相怜,姹娇独处。天上情根,人间痕蕊,一般幽愫”,写出人间怨女、旷夫被天上的牛女阻隔所勾起的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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