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生辉——古诗“诗眼”赏析

文/王小凤 乙常青

汉字意韵丰富，一字得当，便可使全诗意境为之一变，进而满篇生辉。对全诗有如此妙用的字，古人称之为“字眼”，赞其画龙点睛之功。后宋人在评论唐诗时，始用“诗眼”一说，认为：一首好诗必有佳句，而佳句之中必有奇字为眼。接下来，且让我们品读以下几组诗句。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杜甫《荆门送别》）

这两句诗历来因其表现的气象之宏大而为人称颂。其中“垂”与“涌”二字可谓两句之诗眼，被前人赞为“炼字精警无匹”。阔野之外，天幕低垂，满缀的繁星恰如瀑布般垂直而下；大江涌动，高浪凌空，天上的明月也似乎在随江水起伏，两句所绘气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王安石《书湖阴先生壁》）

“护”“送”两字为此两句诗之诗眼。诗中不言农人引水灌田，却说弯弯的河流携来绿水，围绕着秧田，担负起了“护田”的任务；不说主人喜看山色，舍不得关门，却言门前的青山见到庭院如此美丽、主人这样爱美，便争相前来为主人的庭院增添美景，甚至连敲门都顾不上就推门而入。如此一来，绿水青山就被赋予了人的思想感情，变得生动活泼，富有了灵性。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

诗中一个“闹”字，描绘出了红杏枝头百蕊竞放,争奇斗妍，蜂蝶争飞的蓬勃春光，使人仿佛听到了春的呼喊，春的歌唱，视觉感受沟通了听觉感受，达到了珠联璧合的境界，美好的春光瞬间被写活了。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亦赞其曰：“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逋《山园小梅》）

这两句诗的意思是，稀疏的影儿，横斜在清浅的水中，清幽的芬芳，浮动在黄昏的月光之下。“横斜”形容梅影的错落有致，“浮动”，形容香气的自然飘散。所写内容有物、有景；有色、有味；有动、有静；有实、有虚，将梅花的特性展示得淋漓尽致，把梅花的身姿康德得惟妙惟肖。特别是“横斜”“浮动”这点睛之字，使这两句成为咏梅的绝唱，千百年来为人们传诵。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蒋捷《一剪梅》）

句中，“红”“绿”二字为诗眼。作者以樱桃、芭蕉颜色的转变，暗示了时序的变迁，并且红绿二色又构成了一幅明丽的画面，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此外，红、绿二字由形容词活用为动词，化静为动，赋予了色彩以鲜活的生命，使之富有了动感，生动传神。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冯延已《谒金门》（春闺））

“绉”，本义为有皱纹的丝织品，用作形容词时，同“皱”。古人多用其来状纸，状帛，状老人的脸，而拿它来形容水，还是自冯延已始。一个“绉”字，似乎把读者带向了作者所临的那个池畔：春水好似一张绸子，乍起的风，虽不甚猛烈，但一经它的轻拂，春水便如绸般起绉了，现出层层微波。真是传神之至！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杜甫《蜀相》）

这两句诗中，“自”“空”两个副词，用得极为传神。“自”是“独自”，“空“是“徒劳”。两字传达出的是诗人的特殊感受：碧草、黄鹂固然怡目悦耳，但无人问津，更无人欣赏，岂不是美也枉然，好也枉然？更令诗人悲慨的是，一代贤相去世后竟如此寂寞，似乎他的千秋功业都已被后世遗忘。“自”、“空”二字是对壮志未酬的古代英雄的追念，也是对当代英雄的呼唤，饱含了诗人的叹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