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苏武牧羊》注读

人教旧版《语文读本》第二册第50课：

【注读】
武，字子卿。少以（因）父任（职位），兄弟并为郎。稍迁（渐渐升迁）至中厩监。时汉连（接连）伐胡，数通使相窥观。匈奴留汉使郭吉、路充国等，前后十余辈。匈奴使来，汉亦留之以相当（dàng，抵当）。天汉元年，且鞮(jūdī)侯单于初立，恐汉袭之，乃曰：“汉天子我丈人行（háng）也。”尽归汉使路充国等。武帝嘉其义（赞许他这种合理的做法），乃遣武以（凭……身份）中郎将使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因厚赂（赠以丰厚的礼物）单于，答（答复、答谢）其善意。武与副中郎将张胜及假吏常惠等募士、斥候百余人俱（一起去），既至匈奴，置币（备办了一些礼物）遗单于；单于益骄（渐渐倨傲起来），非汉所望也。

方欲发使送武等，会缑（gōu）王与长水虞常等谋反匈奴中。缑王者，昆邪王姊子也，与昆邪王俱降汉；后随浞（zhuó）野侯（浞野侯，是汉将赵破奴的封号）没胡中，及卫律所将降者，阴相与谋劫单于母阏氏（yānzhī）归汉。会武等至匈奴，虞常在汉时，素与副张胜相知，私候胜（私自拜访张胜）曰：“闻汉天子甚怨卫律，常能为汉伏弩射杀之，吾母与弟在汉，幸蒙其赏赐。”张胜许之，以（把）货物与常。

后月余，单于出猎，独阏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发，其一人夜亡，告之。单于子弟发兵与战。缑王等皆死，虞常生得。单于使卫律治其事，张胜闻之，恐前语发，以状语武（把情况告诉苏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受到侵犯、侮辱）乃死，重（加重、更加）负（对不起）国。”欲自杀，胜、惠共止之。虞常果引（牵攀、招供）张胜。单于怒，召诸贵人议，欲杀汉使者。左伊秩訾（zī）曰：“即谋单于，何以复加？（假使谋杀单于，又该用什么更重的处罚呢？）宜皆降之。”

单于使卫律召武受辞（受审讯）。武谓惠等：“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驰召医。凿地为坎，置火，覆武其上，蹈（通“掏（tāo）”，轻轻敲打）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又能呼吸）。惠等哭，舆（用车载运）归营。单于壮（以……为壮）其节（钦佩苏武的气节），朝夕遣人候问武，而收系（收押、逮捕并监禁）张胜。

武益愈（渐渐痊愈），单于使使晓（通知，使知晓）武，会论（共同判罪。论，判罪）虞常，欲因（趁着）此时降（招降）武。剑斩虞常已（完毕），律曰：“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当死。单于募降者赦罪（招募投降的人就免罪）。”举剑欲击之，胜请降。律谓武曰：“副有罪，当相坐（连带治罪 ）。”武曰：“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复举剑拟（比划）之，武不动。律曰：“苏君，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蒙受匈奴王的）大恩，赐号称王（赐我爵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满）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也会这样）。空以身膏（膏，使……肥沃）草野，谁复知之！”武不应。律曰：“君因我降，与君为兄弟；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尚可得乎？”武骂律曰：“汝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同“叛”）主背亲，为（当、做）降虏于蛮夷，何以汝为见（即“以何见汝为”，凭什么还要见你呢）？且单于信（信任）汝，使决（判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心地公平主持正义），反欲斗（使……相争斗）两主，观祸败。若（你）知我不降明（很明白），欲令（让）两国相攻，匈奴之祸（祸患），从我（将从杀了我）始（开始）矣。”

律知武终不可胁（胁迫），白（禀告）单于。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囚禁）武置（安置）大窖中，绝不饮食（断绝供应，不给他喝的、吃的）。天雨（yù，下）雪，武卧啮（niè咬、嚼）雪，与旃（zhān）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dī，公羊），羝乳（公羊生小羊）乃得归。别（分别隔离）其官属常惠等各置（分别安置）他所（其他地方）。武既至海上，廪食（公家发给的粮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杖汉节（拄着汉朝的旄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节上旄牛尾的毛全部脱落）。积五六年，单于弟於靬（wūjiān）王弋（yì）射海上。武能网（会结网）纺缴（zhuó，会纺制系在箭尾的丝绳），檠（qíng，矫正）弓弩，於靬王爱之，给其衣食。三岁余，王病，赐武马畜、服匿、穹庐。王死后，人众徙去。其冬，丁令（即丁灵，匈奴族的一支。卫律被封为丁灵王）盗武牛羊，武复穷厄（陷于困境）。

昭帝即位，数年，匈奴与汉和亲。汉求（要求归还）武等，匈奴诡言武死。后汉使复至匈奴，常惠请其守者与俱（一起去），得（能够）夜见汉使，具自陈道（自己详细地陈说了这几年的经过情况）。教使者谓单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书，言武等在某泽中。”使者大喜，如（像）惠语以（来）让（责备）单于。单于视左右而惊，谢（致歉）汉使曰：“武等实在（确实还活着）。”

单于召会（召集、聚集）武官属，前（先前）以降（已经投降）及（以及）物故（死亡），凡（总共）随武还者九人。武以（在）始元六年春至京师。武留匈奴凡（共计）十九岁，始以（凭着）强壮出，及还（等到回来），须发尽白。

【简评】
苏武出使匈奴，受到虞常谋反事件的牵连，被扣押了19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苏武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压力，一方面生活困厄，环境艰苦，常常食不果腹，也无人可诉衷肠；另一方面匈奴首领又不断对他威逼利诱。但他始终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忠心耿耿，每日杖节牧羊，毫不屈服。这种坚持气节与操守，始终不忘自己职责的人，正是我们中国历史上的脊梁，他的精神已深深渗入我们民族的血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