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沐
【内容提要】
《红楼梦》程本与脂本的真假问题,是近年来红学界论争的焦点。本文通过大量确凿的事实,证明脂本庚辰本是从程甲本抄录而来。庚辰本文字的错讹脱漏,皆因抄手水平低下,工作态度马虎又随意擅改原文造成的。由此论断脂本是晚于程本的伪本,造伪者就是脂砚斋。脂批是完全靠不住的。并认为欧阳健在红学研究领域的突破是真正的学术事业,具有划时代的理论贡献。
【关键词】 程甲本; 《红楼梦》; 庚辰本; 影印本;
我在《从文字差异中辨真伪见高低》一文(.见《明清小说研究》1994年第2、3两期中通过程甲本与艺院本(前八十回底本为庚辰本)大量文字比较,证明脂本庚辰本之许多异文是在程甲本基础上的有意改篡;如今我们再看看脂本庚辰本中大量的文字脱漏与错乱乃是抄录者怎样的无意抄错。由于抄手的水平低下,工作态度马虎,这些抄错之处比比皆是,皆可以从‘程甲本’《红楼梦》中寻找出其抄错的原因。由此亦可证明脂本是晚于程本之伪本,而不是什么保存了曹雪芹“原稿的面貌的本子。当年胡适曾说:“我仔细审察,不能不承认‘程甲本’为外间各种《红楼梦》的底本。各本的错误矛盾,都是根据于‘程甲本’的。”(《胡适红楼梦研究论述全编》第109页)本来胡适这一判断是正确的,只是在他得到了脂本之后,改变了初衷。所谓“外间各种《红楼梦》”“各本”,不仅指印本,也应包括脂本。这些脂本也同样是“根据于程甲本”抄写而来的,这是确切无疑的,比如庚辰本就是如此。庚辰本八十回,其中缺六十四、六十七两回,共存七十八回,是三脂本(甲戌本、己卯本、庚辰本)中最为完整的,它又是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1982年校注出版成为通行本的底本,我们现在将这七十八回被认为是早于程本、“保存了原稿的面貌”的本子,与程伟元高鹗于乾隆五十六年(1791)萃文书屋木活字摆印本即程甲本,对比考查一下,就会十分清楚地发现庚辰本是怎样地照抄程甲本而又怎样地抄错,它留下许许多多可供我们判断孰先孰后、孰真孰伪的非常明显的见证实例,这些实例是十分惊人的,发人深省的。下面我们逐回看一下这些实例;第三回,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两个舅舅,下面有一段话,程甲本影印本142页:
邢氏忙起身笑回道:我带了外孙女过去,到底便宜些。贾母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再过来了。庚辰本抄成:
邢夫人忙亦起身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
这里抄手看错了,从前一行之“笑回道”一下子跳到下行之“笑道”,将贾母的话都抄成邢夫人的话了,漏掉其中18字(句下以横杠表示)。而且增加了一个“亦”字,这是无的放矢。因为贾母发话之后,邢夫人第一个起身回话,在她之前没有谁“起身”过,所以“亦”字妄加。抄手又漏掉“再”字,这个“再”字是不可缺少的。因为现在邢夫人已经“过来了”,贾母让她将黛玉带去之后就“不必再过来了”,这是很准确的用语。抄手恍惚之中,不是抄漏就是抄错,这是十分明显的。
第四回,程甲本影印本175页:
那日已将入都,又闻得母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薛蟠心中喜道:我正愁进京去有母舅管辖,不能任意挥霍。庚辰本抄成:
那已将入都时,却又闻得母旧管辖着,不能任意挥霍……。抄手将前一行之“母舅”看成下一行之“母舅”,漏掉前一“母舅”以下30字。而且将“母舅”抄成“母旧”,“旧”乃“曹”之简体,与“舅”同音。又将“已”,点改成“日”。可见是据程甲本抄错。
第六回,程甲本影印本225页:
(刘老老)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个妇人,衣裙悉索,渐入堂屋,往那边屋内去了。又见三两个妇人,都捧着大红漆捧盒……(见附件一)庚辰本抄成:
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妇人,都捧着大漆捧盒……这也是抄手马虎,将两个“妇人”看混了,从前一“妇人”跳到后一“妇人”,漏掉中间22字。(甲戌本与程甲本同,但“悉索”作“悉率”,音错了,“大红漆捧盒”作“大漆捧盒”,脱一“红”字,可见也是从程甲本抄录而漏。)
第十七回,程甲本影印本455页:
贾政一声断喝:无知的业障!你能知道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旧诗,也敢在老先生前卖弄!庚辰本:
贾政一声断喝:无知的业障!你能知记得知道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熟诗,也敢在老先生前卖弄!庚辰本显然是从程甲本中胡乱抄错,抄到“能知”一下子跳到“能记得”,后来觉得不通又将“能知”的“知”和“知道”皆点去。
第二十三回,程甲本影印本601页:
命太监夏忠到荣府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在园中居住,不可封锢.命宝玉也跟随进去读书。贾政王夫人接了谕,命夏忠去后,便回明贾母,遣人进去各处收拾打扫……庚辰本:
命太监夏忠到荣国府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约禁封锢。命宝玉仍随进去各处收拾打扫……(见附件二)
程甲本此处两行两个“进去”紧靠在一起(见影印),抄手粗心,从前一行之“进去”一下子跳到第二行之“进去”,漏掉中间24字。程甲本半叶十行,每行24字,此处恰是抄漏一行文字,形成这种错句。欧阳健先生早已发现这一问题,指出乃“抄录者粗心”,从程甲本中抄错(见《红楼新辨》第32页)。这是非常敏锐而正确的判断。有正本将“命宝钗等在园中居住”改作“命宝钗等只管在园中居住”,将“命宝玉也随进去读书”改作“命宝玉仍随进去读书”,皆与理不合,说明有正本也是在程甲本基础上的抄录改篡。
第二十四回,程甲本影印本625页:
你只说舅舅见你一遭儿就派你一遭儿不是,你小人家狠不知好歹,也要立个主意,赚几个钱,弄弄穿的吃的,我看着也喜欢。庚辰本:
你只说舅舅见你一遭儿就派你一遭儿不是吃的,我看着也喜欢。这里庚辰本也是跳行,“不是”与“吃的”是两行紧靠在一起,处于一个位置,抄手抄到“不是”时,再起笔就看到下一行的“吃的”去了,所以抄成如此错句,漏掉中间23字
第二十四回,程甲本影印本629页:
(倪二)我还求你带个信儿与我们家,叫他们闭门睡罢,我不回家去;倘或有事,叫我们女孩儿明儿一早到马贩子王短腿家找我。庚辰本:
我还求你带个信儿与舍下,叫我们女儿明儿一早到马贩子王短腿家来找我。
这里也是因跳行而抄错,从第一行之“叫”字一下子跳到第二行之“叫”字,漏去中间16字。
第三十二回,程甲本影印本838页:
宝玉道: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账话不曾?若他也说过这些混帐话,我早和他生分了。庚辰本:
宝玉道:林姑娘从来说过这些混账话我早他生分了。程甲本这段有几个“混账话”,抄手马虎,从第一个“混账话”一下子跳到第二个“混账话”,漏抄中间12字,抄成如此不成文理之错句。
第三十四回,程甲本影印本874页:
袭人因说出薛蟠来,见宝玉拦他的话,早已明白自己说造次了,恐宝钗没意思。听宝钗如此说,更觉羞愧无言。庚辰本:
袭人因说出薛蟠来,见宝钗如此说,更觉羞愧无言。
程甲本“宝玉”和“宝钗”是相近两行同在一个位置上;抄手粗心,见到“宝”字就跳行,将“宝玉”抄成“宝钗”,漏掉中间23字,与上文的语意联不起来,十分明显是从程甲本跳行抄错。第四十三回,程甲本影印本1127页:
(尤氏)一径出来,又至王夫人跟前,说了一回话,因王夫人进了佛堂,把彩云的一分也还了他。凤姐不在跟前,一时把周赵二人的也还了,他两个还不敢收。
庚辰本:
一经出来,又至王夫人跟前,一时把周赵二人的也还了,他两个还不敢收。
这里程甲本两行并排,抄手过于马虎大意从第一个“跟前”一下子跳到第二个“跟前”,漏掉中间30字。尤氏都是趁人不在的时侯,把为凤姐过生日凑的分银交还本人.这里抄错就漏掉许多关键的话。又将“径”错抄为“经”,都是从程甲本抄错的明证。
第五十回,程甲本影印本1319页:
(凤姐)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一定是躲债来了。我赶忙问了那姑子,果然不错。我连忙把年例给了他们去了。如今来回老祖宗,债主儿已去了,不用躲着了。庚辰本:
老祖宗年下的事也多,一定是躲债来了。如今来回老祖宗,债主儿已去了,不用躲着了。上一行的“了”字与下一行的“了”字在同一位置,抄手将下行之“了”看成上行之“了”,于是就跳过上行“了”后24字,从下一“了”字接着抄。且“债主儿已去了”之“儿”与“了”皆旁添,益加证明是据程甲本抄录。
第五十一回,程甲本影印本1345页:晴雯𠻳了两声,说道:不相干,那里这么娇嫩起来了。
庚辰本:
说着,只听外间房内……
晴雯𠻳了两声,说着,只听外间房中……这里是将上句之“说”看成下句之“说”,一下子跳过14字,将晴雯的话全抄漏了,因此,这个“说着”就使人莫明其妙。
第五十四回,程甲本影印本1431页:只留下小孩子们。一时梨香院的教习带了文官等十二人从游廊角门出来,婆子们抱着几个软包庚辰本:只留下小孩子们,抱着几个软包这里将上句“子们”二字抄完之后,再起笔时就看恍惚了,便跳过一行从下句之“子们”抄起,漏掉“孩子们”以下26字。
第五十六回,程甲本影印本1500页:
(宝玉)忽上了台阶进入屋内,只见榻上有一个人卧着,那边有几个女儿做针线,或有嬉笑玩耍的。只见榻上那个少年叹了一声。一个丫环笑问道:宝玉,你不睡,又叹什么?
庚辰本:
忽上了台矶,进入屋内,只见榻上那个少年叹了一声。一个丫环笑问道:宝玉,你不睡,又叹什么?此处三个“只见榻上”,有两个是两行相连,抄手不细心,将上一行之“只见榻上”误看成下一行之“只见榻上”,将上行“只见榻上”以下27字漏掉。
第五十七回,程甲本影印本1523页:宝玉笑道:原来是你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
庚辰本:
宝来是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抄手极其粗心,不认真负责,将两句抄成一句。形成如此错乱不通的句子。后又将“宝”字点改成“本”字,也与前面意思相悖,可见其胡乱抄录,那有“原稿”的一点痕迹!
第五十八回,程甲本影印本1562页:
(小丫头们)如今带累我们受气,这是何苦呢,你可信了?我们到的地方儿有你到的一半儿,那一半儿是你到不去的呢,何况又跑到我们到不去的地方还不算,又去伸手动嘴的了。
庚辰本:
如今带累我们受气,你可信了?我们到不去的地方还不算,又去伸手动嘴的了。
抄手不是看一句抄一句,而是看几个字抄几个字,抄到“我们到”时,就误看成下一行的“我们到”,便接着抄下去,结果漏抄上一行“我们到”以下30字,形成如此文理不通的错句。而且又将“伸手动嘴的了”中之“的了”二字点改成“哩”字,可见是以程甲本作底本抄写。
同回,程甲本影印本1563页芳官当是顽话,只是笑着看袭人等。袭人道:
你就尝一口何妨?晴雯笑道:你瞧我尝。说着,便喝一口。芳官见如此,他便尝了一口,说:好了。递与宝玉。
庚辰本:
芳官只当是顽话,只是笑着看袭人等.袭人道:你就尝一口,说:好了。递与宝玉。这段四个“一口”,抄者从第一行之“一口”一下子跳到第三行之“一口”,漏去中间27字,抄成不成文理之错乱句子。
第五十九回开头,程甲本影印本1567页:
话说宝玉闻听贾母等回来,随多添了一件衣服,拄了仗(杖)前边来,都见过了。贾母等因每日辛苦,都要早些歇息、,一宿无话。庚辰本:
话说宝玉多添了一件衣服,拄着拐杖往前边来,都见过。因每日辛苦,都要早些歇息,一宿无话。很明显庚辰本从程甲本胡乱抄写而来,漏掉不少字。抄手工作态度极不严肃、极不认真,字迹拙劣,只图省事。“添”抄成“添”,“着拐”“往”字皆为旁添。最明显的是“杖”字,程甲本错排成“仗”,抄手不察,依样画葫芦,照抄下来,后来又将“了”字旁改成“木”字旁,改成“杖”,仍是错字。所以连程甲本之错字庚辰本也照抄下来,庚辰本是伪本,铁证如山。
第六十二回,程甲本影印本1648页
(宝钗)……不如锁了,连妈妈和我也禁着些,大家别走,总有了事,就赖不着这边的人了。宝玉笑道:原来姐姐也知道我们那边近日丢了东西?庚辰本:
不如锁了,连妈和我也禁着些,大家别走,总有了东西。抄手抄到“总有了”时,再起笔就看成下一行之“了”字,就接着从“东西”往下抄,漏掉中间29字,形成“总有了东西”之错乱句子。“总”“纵”虽通用,同样将异体“总”字照抄下来。后来发现不对,又将“总有”点改成“纵丢”。再隔了两行,又重抄“大家别走,总有事,就赖不着这边的人了。”前后颠倒错乱,抄得一蹋胡涂,从其错乱情形看,全是从程甲本胡乱抄写而来。
同回,程甲本影印本1673页:荳官……回头笑着央告蕊官等:来帮着我拧他这张嘴。两个人滚在地下。众人拍手笑说:了不得,那是一洼子水。
庚辰本:
荳官……回头笑说:了不得了,那是一窪子水。抄手将上一行之“笑”字,误看成下一行之“笑”字,漏掉中间的27字,形成如此错句。使人不知“一洼子水”为什么就“了不得了”。后来发观“笑说”前有“众人”,就在“回头”前旁添“众人”二字。胡乱添改。
第六十五回,程甲本影印本1774页
(听了兴儿的话)尤二姐笑道:原来如此。但只我听见你们还有一位寡妇奶奶和几位姑娘,他这样利害,这些人如何依他?兴儿拍手笑道:原来奶奶不知道,我们家这位寡妇奶奶……(见附件三)
庚辰本:
……原来如此。但我听见你们家还有一位寡妇奶奶不知道我们家这位寡妇奶奶……(附件三)抄手眼看花了,从前行之“奶奶”一下子跳到下行之“奶奶”,漏掉前行“奶奶”以下27字,造成如此错乱不堪的句子。后来发觉漏掉了兴儿的话,就将“不知”二字点改成“兴儿”,仍然语意混乱。
第六十六回,程甲本影印本1790页(宝玉对柳湘莲道)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的,如今既得了个绝色的便罢了,何必再疑。
庚辰本:
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同一行上下两个“绝色”,抄完上一“绝色”,再往下抄就看成下面的“绝色”了,漏掉中间10字。
第七十一回,程甲本影印本1916页:
这丫头……到了这里,只有两个婆子分莱菜吃。因问:那一位管事的奶奶在这里?东府里的奶奶立等一位奶奶,有话吩咐。这两个婆子只顾分菜菜。
庚辰本:
……到了这里,只有两个婆子,只顾分菜策。这里从前行之“两个婆子”一下子跳到后行之“两个婆子”,中间漏掉小丫头的话38字,与上下文的内容无法接榫。造成这种错误,完全是抄手粗心。由此均可清楚地看出,庚辰本是抄自程甲本,程甲本在前,庚辰本在后,这是不可逆转的。
同回,程甲本影印本1930页:
鸳鸯……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李纨忙起身听了。即刻就叫人把各处的头儿唤了一个来,令他们传与诸人知道,不在话下.这里尤氏笑道:老太太也太想得到,实在我们年轻力壮的人捆上十个也赶不上。
庚辰本:
……把方才的说了一遍,李纨忙起身听了,就叫人把各处的头儿唤了一个来,令他们年轻力壮的人捆上十个也赶不上。
这里也是跳行,从“他们”跳到“我们”,中间漏掉28字,形成如此错乱不成文理的句子。后来又将“一个”点改成“几个”,将“令”点改成“传给”,在“他们”下旁添“说这实在是老太太想的到,像我们”一行话,益可见是据程甲本之添改。又将“力壮”、“捆上”俱点去。可见抄手的马虎草率,严重的不负责任.这一回几个抄手抄写,有的一行竟多到37字,并非像胡适说的“每行30字”。这种后出的错乱抄本,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第七十二回,程甲本影印本1947页
贾琏笑道:好人,你若说定了,我谢你。凤姐笑道:你说谢我什么?贾琏笑道:你说要什么就有什么。
庚辰本:
贾琏笑道:好人的若说定了,我谢你如何?凤姐笑道:你说要什么就要什么。
这句两个“你说”,抄手将前一“你说”看成下一“你说”,就跳过10个字。后来发现问题,就将“凤姐笑道”点去,将“好人”点改成“好奶奶”,这是抄手的自作主张擅改原文。又将“的”点改成“你”。“的”“你”谐音,可能是一个念一个抄,将“你”误听作“的”然后又改成“你”,从误漏点改的情形看,完全抄自程甲本,这是至为分明的。这回多处跳行。
第七十三回,程甲本影印本1982页:
探春(对迎春)道:这倒不然.我和姐姐一样,姐姐的事和我一般,他说姐姐即是说我。我那边有人怨我,姐姐听见,也是合怨姐姐一样。庚辰本:
探春笑道:这到不然。和姐姐听见也即同怨姐姐是一理。
这段话好几个“姐姐”抄手将相近两行的两个“姐姐”混到一起了,即从前行之“姐姐”跳到后行之“姐姐”,中间脱漏27字。后又将“和姐姐”的“和”字点改成“我合”,将“和姐姐”下旁添“是一样”,将“也即同怨”点改成“他报怨”。胡乱抄一起又胡乱改一起,可见这个抄本的糟糕程度
同回,1985页:
(探春)先把二姐姐制伏了,然后就要治我和四姑娘了。平儿忙陪笑道:姑娘怎么今日说出这话来,我们奶奶如何当得起?探春冷笑道:俗话说的‘物伤其类’‘齿竭唇亡’,我自然有些惊心。庚辰本:
先把二姐姐制伏,然后就要治我和四姑娘了。平儿忙陪笑道:俗话说的‘物伤其类’‘齿竭唇亡’,我自然有些惊心。这两行紧挨着的两个“笑道”,抄手恍惚,将平儿“笑道”误看成探春“笑道”,所以漏掉平儿的话25字,将探春的话抄成平儿的话了,使人莫名其妙。而且将“制伏”的“制”抄成“?”又点改成“制”,将“我和四姑娘”之“和四”抄成“和私”,又点改成“合四”,将“齿竭”点去,在“唇亡”下旁添“齿寒”二字,全是根据程甲本胡抄乱改,依样画葫芦都画不好,可见抄手水平之低下,工作态度之不认真。
第七十四回,程甲本影印本2023页:尤氏(对惜春)道:你是状元,第一个才子!我们糊涂人,不如你明白!惜春道:据你这话就不明白,状元难道没有糊涂的?
庚辰本:
尤氏道:的是状元探花难道就说有糊涂的不成?七十四回抄得一塌胡涂,错漏、跳行、添改,实在不成文字。此处因两行两个“状元”相近,抄手将尤氏说之“状元”误看成惜春口中之“状元”,漏掉尤氏的话28字,并在“状元”下加“探花”,显然是抄手想当然,自作主张擅自添改。将“你是”抄成“的是”,抄手的听话习惯总将“你”听成“的”,也可能念的人口齿不清。又将“的是”点改成“你说”。如此胡抄乱改,实在是遭蹋《红楼梦》。第七十六回,程甲本影印本2075页湘云也望月点首联道:
乘搓(搓)访帝孙,盈虚轮莫定。黛玉道:对句不好合掌,下句推开一步倒还是急脉缓炙(灸)法。因又联道:
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庚辰本:
湘云也望月点手联道:
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抄手从湘云之“联道”。一下子跳到黛玉之“联道”,湘云的联句和黛玉的一番话,结果将黛玉的联句当作湘云的了,与下句之“湘云方欲联时”形成矛盾。由于抄手之马虎,跳行,造成如此之颠倒错乱。
再如同回,将程甲本之“冷月葬诗魂”抄成“冷月葬死魂”了,皆由一个念一个抄,抄手听错字音所造成的错误。这本来是很简单明了的情形,有人却大加考证是“死魂”对还是“诗魂”对,实皆上了抄手的当,妄费精神,从又将“死魂”点改成“诗魂”,便可知“死魂”系据程甲本听错抄错所致,“原本”就是“诗魂”而决不是“死魂”,“死”更不是“花”字之“形近而误”。
第七十八回,程甲本影印本2127页:
(凤姐说)恐我们疑他,所以多了这个心,自己回避了,也是应该避嫌疑的。王夫人听了这话不错,自己遂低头一想,便命人去请了宝钗来,分析前日的事,以解他的疑心。
庚辰本:
恐我们疑他,所以多了这个心,自己回避了,也是应该避嫌疑的。王夫人听了这话不错,是以多了这个心,自己回避了,他自己遂低头想了一想,便命人请了宝钗来,分析前日的事以解他疑心。庚辰本抄得颠三倒四,混乱不堪。程甲本这两行紧挨在一起,抄手马虎,将第一行抄完,抄到第二行“王夫人听了这话不错”时,念的人又错念成第一行了,抄手听音而写,也串到第一行去。又将“所以”抄成“是以”,皆因听错写错。后在“是”前旁添一“他”字,并将“以”字点去。这种错误,是照着程甲本抄写而串行所致。
第七十九回,程甲本影印本2171页:
香菱……心中盼过门的日子比薛蟠还急十倍,好容易盼得一日娶过了门,他便十分殷勤小心伏侍。原来这夏家小姐今年方十七岁。
庚辰本:
……心中盼过门的日子比薛蟠还急十倍,好容小姐今年方十七岁。
因“好容易”与“夏家小姐”是并排两行处在同一位置上,因此抄手误看而跳行,漏去24字,形成如此错乱不成文理的句子。后又将“好容”二字点去、旁添“谁知那夏”四字,完全是根据抄错的句子妄添,自作主张。从抄错及点改的情形看,所用底本即程甲布本。这是确切无疑的。
第八十回多处跳行串行,如影印本2186页:
(金桂说)这半个多月,把我的宝蟾霸占了去,不容进我的房,惟有秋菱跟着我睡,我要拷问宝蟾,你又护在头里……
庚辰本:
这半个多月,把我的宝蟾你又护到头里……
这两行两个“宝蟾”排在同一位置,抄手看错,从第一个“宝蟾”跳到第二个“宝蟾”,漏抄一整行24字,显然据程甲本抄错。
同回,影印本2193页:
当下王一贴进来,宝玉正歪在炕上想睡,看见王一贴进来,笑道:来得好,王师父,你极会说笑话儿的,说一个与我们大家听听.
庚辰本:
当下王一贴进来,都笑道:来的好……
这里也是两行两个“王一贴进来”,抄者从第一个跳到第二个,漏掉中间16字。这里以宝玉为主体,主要写宝玉。庚辰本漏掉对宝玉的描写和宝玉的话,在“笑道”前加一“都”字,显然据程甲本之擅加。抄录者擅改之处比比皆是,根本就没有严格的版本观念和严肃的工作态度、己卯本与此类似。
从以上大量事实之例证中,使我们可以明确以下几点:
一、事实证明脂本庚辰本决不是“曹雪芹生前的一个本子”,而是在程本之后相当晚出的一个本子;它决不是“保存了原稿的面貌”的本子,而是一个抄录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本子。“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事实胜于雄辩,庚辰本内部这些铁的事实,十分清楚地说明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伪本,决非“国内外《红楼梦》早期抄本中最为珍贵的一个抄本”,并无任何价值可言。艺院本以此本为底本校注出版是完全错误的。
二、庚辰本既然是伪本,很明显,造伪者就是那个化名脂砚斋的神秘人物。他蒙骗了“新红学家”且不说,使一代红学大家陷入其骗局,又以其骗局整整欺蒙了几代人,其伪誉占领红坛长达七十年之久,为红学的历史蒙上了空前的耻辱,留下十分惨重的教训。欧阳健先生指出:“其作伪手法之拙劣,稍有文学常识的人都不难一眼识破,而大名鼎鼎的红学家却为了建构自己的‘理论体系’,不惜有意无意地甘愿受骗上当,并把广大读者从此拖进了谬误的深渊。”(《红楼新辨》第83页)这是说得十分中肯的!如今我们重温著名作家徐迟先生在1980年前后说过的话,实在令人赞叹不已。他说:脂砚斋“庸俗、轻薄、恶劣、凶狠。首先跳出来,给《红楼梦》抹黑的就是他……只要不被偏见蒙蔽,任谁都能看透这个老奸巨滑。”(《红楼梦艺术论》第132页)脂砚斋这样糟蹋《红楼梦》,胡抄乱改又乱批,实在有罪!四川作家克非先生在其论著《红楼雾瘴》中指出“脂砚斋有罪”(《峨媚》1994年第2期),也是说得十分正确的。由于徐迟当时尚未看出脂本的晚出和脂砚斋的作伪,所以他那些深刻而尖锐的话,并未引起更多的重视。“江山代有才人出”,1990年欧阳健在撰写《古代小说版本漫话》之论著时,不意稍一涉足红学领域,“即感诸说凿枘,于理不合,遂发愿细读原典,辨其真伪,考其流变,径得出‘脂本乃后出之伪本,而程本方为《红楼梦》之真本’的结论”((红楼新辨》侯忠义“序”)。这一结论动摇了“新红学家”的整个理论基石,破天荒第一次推翻了红学七十年来之若干成说,使人震惊,换新眼目,重新思索与考辨红学七十年来之是非得失,澄清了长期以来有关真假《红楼梦》论争之大是大非,捍卫了国宝120回全璧本程本《红楼梦》真本的历史地位和艺术价值。这实在是红学史上的里程碑,具有划时代的理论贡献,怎样估计其意义都不算过分,随着历史的进展,将会越来越清楚地显示出其论见的不可磨灭的光辉。
三、庚辰本既是晚出之伪本,所以其中脂砚斋的一切批语都是不可信的。所谓“庚辰秋月定本”“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对清,缺中秋诗,俟雪芹”,“此回未成而芹逝矣”等等批语,诚如吴世昌先生当年所言:“‘某年某月定本’云云,都是随意加上,以‘昂其值’于‘庙市’的花招。"(《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七十八回本)的构成、年代和评语》)脂砚斋耍尽了花招,迷惑了很多人。诸如“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之类批语,全是违背文学常识的胡话。徐迟曾说:脂批“庸俗不堪,一塌糊徐,又无聊,又蹩脚”,“腐朽不堪,恶毒透顶”(同前)。欧阳健指出:“脂批中大量存在的相互抵牾的矛盾现象,早已使人对脂批的性质,脂批中涉及的‘本事’,以及脂批产生的年代等等产生了迷惘与疑惑,脂批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性,早已成了一层蒙在窗上的薄纸,只不过还不曾有人站出来把它捅破而已。”(《红楼新辨》第111页)的确,多少年来在脂批的迷惑之下,在一些红学大家的鼓吹之下,自传说、曹作高续说、曹寅曹家说、脂砚斋是曹雪芹的亲人说、脂本原本说,等等,皆从脂批演变而来,成了不证自明的公理,人们几乎不假思索地信从这些成说。第一个站出来抽破这张薄纸的就是欧阳健。透过这张被捅破了的薄纸,使我们看到弥漫于红学领域的脂本脂批,其中是一片黑暗、一片混乱和一派虚假的谎言。不管人们认识如何,至少,脂本脂批的神话再欲以其不可置疑的权威性统一占领人们的思维空间已是不可能的了,相信它的人会越来越少。
四、对于红学界的这一论争和欧阳健的突破,完全是正当而真正的学术研究。学术研究问题就要贯彻党的二百方针,任何企图背离二百方针的作法都是错误的。由于脂本欺蒙之久,一部分人陷入之深,对“捅破这张薄纸”一时想不通,转不过来,这是可以理解的;提出商榷、争鸣和辩论,也是正常的。然而1994年10月25日《湖北日报》根据“在湖北大学举行的红学研讨会”所发表的题为《红学专家在汉呼吁:红学研究不能欺世盗名》的报导,点名指责欧阳健,却纯属人身攻击。这个报导被几家报刊当作“新闻”转载,影响很坏。欧阳健是一位诚实而卓有成就的学者,他以不懈的努力撰写的许多学术论文和论著,以大量而确凿的事实所作出的学术结论,有什么根据说是“企图借红学为晋升之阶,热衷于说假话编造假材料”!什么“哗众取宠,欺世盗名”!俞平伯遗言:“……程伟元是保全《红楼梦》的。”这是《红楼梦学刊》1991年第2期刊载的,又凭什么说是欧阳健把“谣言造到死者身上,不可容忍”!如今,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岂容如此践踏党的二百方针,岂容如此颠倒黑白,破坏学术空气!“路不平,众人踩”,我相信每一个正直的学者,对这种攻击他人、毁坏他人声誉的作法都是不会同意的。至于说有不同意见,完全可以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手段!冯其庸先生曾说:“在研究《红楼梦》的学术领域里不论有多少见解,也不论其见解是否发自权威,历史只能选择一种,即真实的符合客观实际的见解。”(《红学之路漫漫》)我相信历史是会作出这种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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