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美春
中国古代交通颇为不便,陆行主要凭借马车,水运主要依靠木船,两地之间的行程和信息的传递需要几天乃至几个月、整年才能完成。因而,古人远行往往是日夜兼程或早发而暮宿,纪行诗也应运而生。
《诗经·召南·小星》,写下层官吏为办公事而早起晚睡,匆匆赶路:“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并哀其不幸:“实命不同”,“实命不犹”。此诗可谓中国古代纪行诗之滥觞。此后,纪行诗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古诗纪行,因时空之变化而呈现出多样性:有纪春行的,如唐·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诗题直接点明“春行”;有纪夏行的,如宋·陆游的《初夏行平水道中》,诗题直接点明“夏行”;有纪秋行的,如唐·杜牧的《山行》,诗题虽未直接点明“秋行”,而诗中的“寒山”、“枫林”、“霜叶”诸字则间接表明了这一点;也有纪冬行的,如清·汪婉的《连遇大风,舟行甚迟,戏为二绝》。此外,还有纪早行、晚行、陆行(含山行)、水行的,如宋·刘克庄的《早行》、南朝·陈·阴铿的《晚出新亭》、金·周昂的《西城道中》、明·俞安期的《漓江舟行》等。当然,古诗纪行往往是综合性的,如杜牧的《山行》,便既纪秋行,又纪晚行,还纪陆行(山行)。
人在旅途,无论是陆行,还是水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然景色,耳闻的是自然声响,因而,描写途中所见所闻也就成了古代纪行诗最先下笔之处。宋·晁补之的《晚归》便是写途中所见所闻的代表作之一:“七里湾头宿鸟飞,六家店上行人稀。渡口有船招不得,归来稚子候柴扉。”首句,侧重于听觉,写鸟闻人声惊起鸣叫,颇似唐·王维《鸟鸣涧》中 “月出惊山鸟”的诗境。次句,诉诸视觉,写途中所见。第三句,兼写见、闻:那渡口、船只分明是诗人所见,而“招不得”则既有手招——着墨于视觉,又有口呼——下笔于听觉,诗境颇似唐·韦应物《滁州西涧》中“野渡无人舟自横”。末句,写所见:诗人绕道而归,夜深人静,可孩子还倚着柴门等待夜归的父亲。一路晚归,一路诗意,四句诗,四幅画,有声有色,颇为精妙。
人在旅途,耳闻目睹自然声色,难免触景生情,因而,抒发诗人途中之感也是古代纪行诗的一个重要的着墨点。唐·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是这方面脍炙人口的名作,自不必赘述。宋·叶茵的《山行》也是这方面具有代表性的力作:“青山不识我姓字,我亦不识青山名。飞来白鸟似相识,对我对山三两声。”此诗,未描绘出令人难忘的景致,而是集中笔墨抒写诗人山行时的感觉,写诗人由看到山而想到所谓姓氏,由见到鸟而生出似曾相识之感,构思巧妙,文笔清达,颇具特色。
当然,也有的古代纪行诗既未绘所见之景,也未发“行”之所感,而只是叙述一件事实。如清·李渔的《早行》:“鸡鸣自行束行装,同伴征人笑我忙。却更有人忙过我,蹇蹄先印石桥霜。”不绘早行之景,不发早行之感,而只是叙述了自己早起、别人更早这一事实,使全诗富有诙谐的情趣。
不过,古代纪行诗有不少是将描绘诗人途中所见所闻与抒发其所感结合起来的。唐·温庭筠的五律《商山早行》堪称这方面的代表作:“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首联,写车马的铃铎声响起,诗人悄悄孤起,踽踽独行,以“晨起”点明早行,诗的气象空阔、冷落、悲凉。颔联,描绘途中所见所闻,六个意象隐括一个“早”字,可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颈联,续写所见,对商山特有的槲树之叶、枳树之花加以描绘,并著一“明”字,再次突出早行之特点。尾联,以昨夜思乡之梦进一步抒发“早行”之情。这里,早行之所见所闻描绘得有声有色,所感抒发得婉转动人。
总而言之,中国古代纪行诗,绘声绘色,富有诗情画意,值得我们“古为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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