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宝鉴”从何而来

作者：梅 尊
《红楼梦》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其中写到贾瑞病重，来了个跛道人，给他一面镜子，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四字，并对他说：“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所以带他到世上，单与那些聪明俊杰、风雅王孙等看照。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紧，要紧！”贾瑞拿走镜子，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再照正面，只觅凤姐在里面招手。由于他一心只想照正面，

据甲戌本《石头记》卷前的《红楼梦旨义》，“风月宝鉴”是为了戒妄动风月之情而设。但作者在具体的描写中，似乎受了蒲松龄《聊斋志异》的《凤仙》一篇的启发和影响?

《凤仙》写人狐之恋。刘赤水终日游荡，家无恒产，被人看不起。狐女凤仙劝他发愤攻读，赠他一面镜子，告诉他说：“欲见妾，当于书卷中见之；不然，相见无期矣。．

刘赤水看镜一段，作者是这样写的：

“视镜，则风仙背立其中，如望去人子百步之外者。因念所嘱，谢客下帷。一日，见镜中人忽现正面，盈盈欲笑，益重爱之。无人时，辄以共对。月馀，锐志渐衰，游恒忘返。归见镜影，惨然若涕；隔日再视，则背立如初矣。始悟为己之废学也。乃闭户研读，昼夜不辍，月馀，则影复向外。自此验之：每有事荒废，则其容戚；数日攻苦，则其容笑。于是朝夕悬之，如对师保。如此二年，一举而捷。“喜曰：‘今可以对我凤仙矣！’揽镜视之，见画黛弯长，瓠犀微露，喜容可掬，宛在目前。爱极，停睇不已。忽镜中人笑曰：‘影里情郎，画中爱宠，今之谓矣。’惊喜四顾，则凤仙已在座右。”

这两面镜子在不同的情节中具有不同的作用。看来曹雪芹总是力求变化，自辟新境，不落前人窠臼。比如，两面镜子里都可以出现意中之人，然而一个是看到勉人上进的凤仙，一个是看到毒如蛇蝎的凤姐，因此其功效也就大不相同了。

【原载】《红楼梦研究集刊》第6辑（1981年）